日蝕詩

王惲 (元代)

至元十四載，維龍集丁丑。孟冬丙辰朔，詰旦陰風吼。朝家有移告，日蝕百司守。伐鼓幣用社，庶嗇鬨奔走。都城十萬家，竟日喧釜缶。壯于田單兵，聲勢助衝掊。盎水觀日景，佔刻入午辰。陽精從西虧，若有物噬吞。初看偃珥玦，再睹已半輪。終風轉蓬勃，天影慘以昏。斯須食之既，陽光蔀無垠。始似昏暈鏡，久乃掛鐵鉦。團團溢陰影，環輪玉爲繩。晴天朗晝藏厚夜，九衢草草人面青。衆宿不多出，爭光見三星。只愁六鑿渾沌死，蒼生百萬淪幽冥。盼盼向申正，輪圓復其明。炷香再拜立前廡，心魄動盪久尚驚。鄰翁行年八十一，如此災變見未曾。我問長老說，日月中有烏兔精。顧兔固微物，性狡陰邪萌。人間三窟厭不處，緣雲入月爲家庭。太陽養火烏，赫赫森神兵。詞內祝融家，渴飲咸池泠。三足利鉤戟，炬火燃兩睛。婪婪鐵作喙，啄雲下開變陰晴。曜靈壯汝觜與距，外侮有犯烏維憑。六龍頓轡或少軔，知有神物擁護終是陰爲懲。不然日圍千里不一蓄，棲爾其內將何營？及茲陰精盛，所歷乖常經。陽烏雖神力寡弱，勢重不敵從侵凌。避集扶桑枝，噤縮潛威靈。想當既厄時，如何炎官赤熛不率其徒來助勢與聲。彤幢絳天鼓雷霆，振烏挾日騰兩翮，火吻噴薄摧陰凝。逐兔入月脅，隱伏跧其形。樸朔知所懼，彌離黯光晶。含章合玄度，安曜周八紘。天公此兩目，萬古更不盲。嗟予既匪羲和官，區區空抱傾陽誠。天高不可階，此事難具陳。作詩擬月蝕，欲見此志終或伸。盧仝撫掌韓愈笑，吾等狂德君其鄰。

至元十四年，是丁丑年。

初冬丙辰日這一天，清晨就颳起了陰冷的風。

朝廷有公告傳達，說會有日食出現，百官都要守候。

擊鼓並祭祀社神，百姓們都喧鬧奔走。

都城有十萬人家，整天都喧鬧得像在敲鍋碗瓢盆。

比田間單獨勞作的人聲勢還要大，幫助着衝擊推搡。

用盆水觀察太陽的影子，計算時刻已到了午時。

太陽的光芒從西邊虧損，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吞噬。

最初看到像耳飾一樣，再看就已經是半輪了。

最終狂風變得猛烈，天空的影子暗淡下來如同黃昏。

很快就完全被喫掉了，陽光被遮蔽得沒有一點。

開始像昏暗的鏡子，時間久了就像掛着的鐵鉦。

圓圓的都是陰影，環繞着像玉做成的繩子。

晴朗的白天突然變成了像黑夜一樣，街道上的人都面色發青。

衆多星辰沒幾顆出來，只能看到三顆星在爭輝。

只擔心六鑿被弄混沌而死，百萬蒼生陷入黑暗之中。

盼望着到了申正時刻，太陽又圓了恢復了光明。

點上香再次拜立在前廊，心裏還動盪着很久都還在驚恐。

鄰家老翁八十一歲了，這樣的災變都沒見過。

我問年長的人說，日月中有烏鴉和玉兔精怪。

玉兔本來是微小的東西，性情狡黠陰險萌生。

人間的三個洞穴它厭倦了不住，沿着雲進入月亮當作自己的家。

太陽養着火烏鴉，赫赫然如同神兵。

詞中說祝融的家，口渴就喝咸池的冷水。

三隻腳像鋒利的鉤戟，火炬燃燒着兩隻眼睛。

貪婪地用鐵做的嘴，啄破雲彩下來改變陰晴。

太陽神靈使你的嘴和爪子強壯，有外來侵犯烏鴉就依靠這個。

六龍駕車要是稍微停頓或有些遲緩，知道有神物擁護終究是讓陰邪受到懲罰。

不然太陽周圍千里不只有它，居住在裏面又能做什麼呢？到了這時陰邪之氣強盛，所經歷的就違背常規了。

陽烏雖然有神奇的力量但還是弱小，勢力重但不敵對方而被侵犯欺凌。

躲避聚集在扶桑樹枝上，蜷縮着暗中隱藏起威嚴的神靈。

想象當時遭遇厄難的時候，爲什麼炎熱的火神赤熛不率領他的部下來幫忙助威呢。

紅色的旗幟和絳紅色的天鼓如雷霆，振動烏鴉挾着太陽展開雙翅，火焰般的氣息噴薄摧毀陰邪的凝結。

追逐兔子進入月亮的腋下，隱藏潛伏蜷縮着它的身形。

樸朔知道所懼怕的，更加遠離暗淡了光芒。

包含着文采合乎玄理，安穩地照耀着八方極遠之地。

上天有這兩隻眼睛，萬古都不會再失明瞭。

可嘆我既不是羲和那樣的官員，白白地抱着這傾慕太陽的誠意。

天空高遠無法登上，這件事很難詳細陳述。

作詩模擬月蝕，想讓自己的這個志向最終或許能夠表達。

盧仝拍手韓愈大笑，我們這些狂放的德行您是相近的。

當年紫禁菸花，相逢恨不知音早。

採菱人語隔秋煙，波靜如橫練。

邂逅淇南，歲寒獨在，故人襟抱。

路漫漫，天渺渺，與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