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昨者百憂集,但言兒啼四壁空。
羈臣即今百憂集,永痛母氏崩心胸。
疇昔罪臣投荊州,板輿惴惴那得留。
老人端已怕勞事,況乃離別酸鼻頭。
荊州破屋冷似鐵,眼邊種種那堪說。
縛竹爲瓦安得完,往往稀間過霜雪。
母氏癯然由暑熱,喘臥十日遽死訣。
至斯極矣其予乎,每輒念此骨欲折。
九重陛下仁如天,蓬赦卻上沙市船。
飽聞荊江西江惡,舉家性命實可憐。
餘生休論飯不足,今費君王嶽祠祿。
母氏棄吾如許時,殊方只有看雲哭。
賀公吳語慎莫嫌,渠自山陰一茅屋。
瘦妻稚子姑團欒,此叟堆灰未窮獨。
杜甫從前各種憂愁積聚,只說孩子啼哭而四周牆壁空空。
如今我這羈旅之臣也是各種憂愁積聚,永遠悲痛母親去世而痛徹心胸。
往昔罪臣我投奔荊州,坐板車戰戰兢兢哪能停留。
老人本來就已害怕勞累之事,何況又是離別令人心酸。
荊州的破屋冰冷似鐵,眼邊的種種情況哪堪訴說。
綁竹子當作瓦片怎能完備,往往在縫隙間就經歷霜雪。
母親因爲暑熱而瘦弱,喘息臥牀十天就突然去世訣別。
到了這種極致的地步對我而言,每每想到這裏骨頭都要折斷。
九重天上的陛下仁慈如天,如蓬草般漂泊的我被赦免卻登上沙市的船。
久聞荊江和西江兇險,全家性命實在可憐。
我的餘生不要說喫飯不足,現在耗費君王在嶽祠的俸祿。
母親離我已經這麼久了,在這異鄉只有望着雲哭泣。
賀公不要嫌棄我講吳語,他自己在山陰也只有一間茅屋。
瘦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姑且團聚,這個老頭堆着灰也沒有完全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