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役道荒戍,馬行何徐徐。
市人捉筠籃,偃然數尾魚。
始疑失清波,殘息憊不蘇。
俄掉尾與鬐,示之尚可圖。
殺工時宿所持,堅盟敢渝初。
爾命如丘山,我金若錙銖。
敢靳百錢惠,坐視甘醢葅。
空籃俱置之,漣漪縱縲俘。
旋收褫駭魄,亟反清冷居。
僕伕亦欣然,毋疑校人誣。
爲龍未可知,風雷躍雲衢。
田文出函關,子卿反荒區。
骨肉一笑粲,樂哉定何如。
人心如面然,賢鄙異所趨。
放者尚反顧,捕者已縱罦。
爲德懲不竟,護以西竺書。
世事豈易料,聊欲明區區。
人羊互吞啄,佛語深切膚。
聞聲戒肉食,孟軻遠庖廚。
孔釋喜交戈,好生理則符。
浪言物與人,貴賤越與胡。
人貴當食物,物因供人須。
此語實魔語,地獄正爲渠。
炯炯一靈光,彼此亡欠餘。
一念偶負墮,流轉乃爾殊。
目前怙強雄,屠臠棄束芻。
此身寧石人,竟免爲物歟。
懸想刀幾毒,響慶疾鼓桴。
天驥警鞭影,蹇駑煩箠驅可致力,
詩宜勒盤盂。
在出行服役的道路上經過荒涼的戍守之地,馬前行得是多麼緩慢啊。
集市上的人提着筠籃,裏面安靜地躺着幾條魚。
開始懷疑它們離開了清澈的水波,僅存的氣息疲憊得難以復甦。
不久它們擺動尾巴和魚鰭,表示還可以有生機。
宰殺它們的時候要堅持一直以來所秉持的,堅守當初的誓言不能改變。
你們的生命如同山丘般重要,我的錢財就如同微末的錙銖。
怎敢吝嗇那一點錢的恩惠,坐視它們被製成肉醬。
把空籃子都放置一邊,讓那水波上的俘虜隨意遊動。
很快收起那驚恐的魂魄,急忙返回那清冷的居所。
僕人也很高興,不要懷疑那養馬人的誣陷。
它們是否能成爲龍還不知道,或許能在風雷中飛躍雲間道路。
孟嘗君逃出函谷關,蘇武回到荒遠的地區。
親人團聚一笑燦爛,那快樂究竟是怎樣的呢。
人的內心如同面貌一樣,賢良和卑鄙有着不同的趨向。
放走的人尚且還會回頭看,捕捉的人已經放開了羅網。
做有道德的事卻不能堅持到底,就用佛家的學說來護持。
世事哪是容易預料的,姑且想要表明這些淺顯的道理。
人和羊相互吞食,佛的話語深刻地觸及肌膚。
聽到聲音就警戒不要喫肉,孟子遠離廚房。
孔子和釋迦牟尼喜歡爭論,喜好生命的道理卻是相符的。
隨意說人與物,貴和賤就像越人和胡人一樣。
人尊貴應當成爲食物,物是因爲供人所需。
這話實際上是魔語,地獄正是爲這樣的人準備的。
炯炯的一道靈光,彼此沒有欠缺和多餘。
一個念頭偶爾有負罪墮落,流轉變化就會如此不同。
眼前依仗強大和雄健,屠殺分割就像丟棄一束乾草。
這身體難道能是石頭人,竟然能夠避免成爲物品嗎。
想象那刀是多麼的狠毒,那聲響就像快速擊鼓的聲音。
天馬警覺那鞭子的影子,劣馬就煩惱那鞭子的驅趕。
可以努力去做,詩歌應當刻寫在盤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