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日已苦迫,見日未可期。
曷不惜此日,相從把酒卮。
人生初甚樂,譬若枰上棋。
縱橫聽汝手,聚散豈吾知。
胡爲復嗟嘆,實恨相識遲。
念昔非親舊,聞名自童兒。
不見常隱憂,見之百憂披。
相從未雲幾,別淚遽已垂。
有如雲間鶴,影過落寒池。
舉頭已千里,可見不可追。
我本蜀諸生,能言公少時。
初爲成都掾,治獄官苦卑。
高才絕倫輩,邦伯忘等夷。
是時最少年,白晰未有髭。
風流能痛飲,敏捷好論詩。
勇於韝上鷹,不啻囊中錐。
去蜀曾未久,得縣復來眉。
簿書紛滿前,指畫渙無疑。
一年吏已服,漸能省鞭笞。
二年民盡信,不復煩文移。
三年厭閒寂,終日事桐絲。
客來投其轄,醉倒不容辭。
至今三十年,父老猶嗟諮。
東川晚乃至,觀者塞路岐。
但見東人喜,不知西人悲。
如今又繼往,人事亦可奇。
嗟此信偶然,或雲數使之。
王城多高爵,要路人爭馳。
公來席未暖,去不淅晨炊。
屢爲蜀人得,毋乃天見私。
吾徒本學道,窮達理素推。
況爲二千石,所至搔樂嬉。
細思爲縣日,賓友存者誰。
或終臥茅屋,或去懸金龜。
或已登鬼籍,墓木如門楣。
感時何倏忽,撫舊應涕洟。
紫綬著更好,紅顏蔚不衰。
權奇玉勒馬,阿那胡琴姬。
逢人可與樂,慎勿苦相思。
分別的日子已經很痛苦緊迫,再見的日子還無法預期。
爲何不珍惜現在這一天,相伴一起拿着酒杯。
人生起初是很快樂的,就好像棋盤上的棋子。
縱橫都聽憑你的安排,聚合離散哪裏是我能知曉的。
爲何又要嘆息,實在是遺憾相識太遲。
想起往昔並非親近故舊,從孩童時就聽聞他的名聲。
不見時常常暗暗憂慮,見到了各種憂慮就都消散。
相伴沒有多久,分別的淚水就已經流下。
就像雲間的仙鶴,影子飛過落在寒冷的池塘。
擡頭時已經在千里之外,能看見卻不能追回。
我原本是蜀地的儒生,能講述他年輕時的事。
當初他做成都的屬官,治理案件官職低微。
高才超出同輩,地方長官都忘記了他的等級。
那時他最年輕,白皙還沒有鬍鬚。
風流倜儻能盡情飲酒,敏捷又喜好論詩。
像在臂套上的鷹那樣勇敢,不只是像囊中的錐子。
離開蜀地沒多久,又得到眉縣的官職。
公文案卷紛紛堆滿面前,指揮謀劃清楚明白沒有疑慮。
一年後官吏都已信服,漸漸能夠減少鞭笞。
二年後百姓都完全信任,不再煩勞公文傳遞。
三年後厭倦了清閒寂靜,整天彈奏桐木琴。
客人來了投入他的管轄範圍,醉倒了也不推辭。
到現在三十年了,父老們還在嘆息感慨。
東川晚些時候纔到,觀看的人堵塞了道路。
只看見東邊的人高興,不知道西邊的人悲傷。
如今又接着前往,人事也真是奇特。
感嘆這實在是偶然,有人說或許是命運安排。
京城多有高官爵位,在要路上人們競相奔走。
他來了坐席還沒暖熱,離開時不等早飯做好。
屢次被蜀人得到,莫非是上天偏愛。
我們這些人本來學習道義,窮困顯達按理向來推究。
何況身爲二千石的官員,所到之處都引起歡樂嬉戲。
仔細想想在做縣令的日子,賓客朋友還留存的有誰。
有的人最終躺在茅屋裏,有的人離去後掛起了金龜印。
有的人已經登上了鬼籍,墳墓的樹木像門楣。
感慨時多麼快速,撫摸舊情應該流淚哭泣。
繫着紫色綬帶更好看,紅顏依然光彩照人不衰退。
奇特的玉勒馬,美麗的胡琴姬。
遇到人可以一起歡樂,千萬不要苦苦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