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母苦蚤衰,髮霜齒存幾。
小兒得其發,大兒得其齒。
予方四十時,上齶右車毀。
從茲白石源,歲歲費經理。
軟疑梅着酸,疏類榴罅子。
根浮觸易兀,力弱遇輒靡。
懷核忌堅慄,設胔便脆美。
爛炰故自佳,急咽聊復爾。
刺肥劇鋤奸,剔纖難拔壘。
屢搜風屢入,一快勢一圯。
撼搖腫貫顴,焦蠹痛徹髓。
外雖編貝然,中實空齦似。
赤龍攪沆瀣,玉池漲清泚。
天鼓弗能扣,金鼎亦徒舐。
乳媼老不羞,機女少自喜。
風流久已絕,血氣安足恃。
磨治朝辛鹽,漱溉夕莎芷。
庶幾尚扶危,不至遽乏使。
太官羊何腴,五侯鯖更旨。
雖無轑斧嗔,未免媚竈恥。
菽腐柔趁梜,粟糜滑流匕。
不愁餒在中,卻笑飽欲死。
舌以柔故存,此語未敢唯。
我的母親過早地困苦衰老,頭髮如霜,牙齒所剩無幾。
小兒子得到她的頭髮,大兒子得到她的牙齒。
我在四十歲的時候,上齶右邊的牙齒損壞了。
從此在白石源,年年都要費力地料理。
柔軟得好像含着酸梅,稀疏得類似石榴的縫隙。
牙根浮起,稍微觸碰就容易傾倒,力量薄弱,遇到就容易倒下。
懷有硬核忌諱堅硬如慄,設置肉塊就變得脆嫩美味。
煮得爛熟自然很好,匆忙嚥下也不過如此。
挑肥的就像劇除奸惡,剔除纖細的卻難以拔出壁壘。
屢次搜尋風屢次進入,一陣快意形勢就又倒塌。
撼動搖晃得腫到顴骨,焦枯腐蝕痛徹骨髓。
外面雖然像編排的貝殼那樣,裏面實際上卻像空的牙齦。
赤龍攪動着水汽,玉池漲起清澈的水。
天鼓不能敲擊,金鼎也只是徒然舔舐。
乳母年老也不知羞,織女年少卻獨自歡喜。
風流已經很久斷絕了,血氣哪裏值得依靠。
早晨用辛鹽磨礪治療,晚上用莎芷漱口灌溉。
或許還能勉強支撐危局,不至於馬上就缺乏使用。
太官的羊肉多麼肥美,五侯的魚鯖更加美味。
雖然沒有斧頭的嗔怒,卻也難免有討好竈神的恥辱。
豆類腐敗柔軟適合用筷子夾取,小米粥滑溜可以流到勺子上。
不擔心中間會飢餓,卻笑那喫飽了快要撐死的樣子。
舌頭因爲柔軟所以能保存,這句話不敢隨便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