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临皋而东骛兮,并丛祠而北转。
走雪堂之陂陀兮,历黄泥之长坂。
大江汹以左缭兮,渺云涛之舒卷。
草木层累而右附兮,蔚柯丘之囱蒨。
余旦往而夕还兮,步徙倚而盘桓。
虽信美而不可居兮,苟娱余于一眄。
余幼好此奇服兮,袭前人之诡幻。
老更变而自哂兮,悟惊俗之来患。
释宝璐而被缯絮兮,杂市人而无辨。
路悠悠其莫往来兮,守一席而穷年。
时游步而远览兮,路穷尽而旋反。
朝嬉黄泥之白云兮,暮宿雪堂之青烟。
喜鱼鸟之莫余惊兮,幸樵苏之我嫚。
初被酒以行歌兮,忽放杖而醉偃。
草为茵而块为枕兮,穆华堂之清宴。
纷坠露之湿衣兮,升素月之团团。
感父老之呼觉兮,恐牛羊之予践。
于是蹶然而起,起而歌曰月明兮星稀,
迎余往兮饯余归。岁既宴兮草木腓,
归来归来兮,黄泥不可以久嬉。
走出临皋向东急驰啊,一并经过那众多的祠庙而向北转弯。
行走在雪堂的斜坡之上啊,经过黄泥坂那长长的坡地。
大江汹涌地向左环绕啊,渺茫的云涛舒展翻卷。
草木层层叠叠地向右依附啊,草木茂盛的小丘一片葱翠。
我早晨前往而傍晚返回啊,脚步徘徊而流连忘返。
这里虽然确实很美却不可以久居啊,只要能让我看一眼就足以使我欢娱。
我年轻时喜好这奇特的服饰啊,沿袭前人的奇异变幻。
年老后有所改变而自我讥笑啊,领悟到惊世骇俗会招来祸患。
舍弃珍贵的宝玉而身披缯絮啊,混同于普通世人而难以分辨。
道路漫长而无人往来啊,守着一席之地而度过终年。
时而漫步远观啊,道路走到尽头就转身返回。
早晨在黄泥坂戏玩白云啊,傍晚在雪堂住宿伴随着青烟。
高兴鱼鸟不使我受惊啊,庆幸打柴割草的人对我怠慢。
起初是带着醉意边走边唱歌啊,忽然放下手杖而醉酒仰卧。
以草作为垫子而以土块作为枕头啊,就像在华美殿堂里安静地休息。
纷纷坠落的露水沾湿了衣服啊,升起了圆圆的皎洁明月。
感激父老的呼唤而醒来啊,担心牛羊会践踏我。
于是猛然起身,起身而歌唱道:月亮明亮啊星星稀少,迎接我前往啊送我回归。
一年将尽啊草木枯萎,回来吧回来吧,黄泥坂不可以长久地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