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僻靜的深山小溪上,有一隻小船 ,船上有一位垂釣者。風雨迷茫,他捲起釣絲, 走進篷底 ,拿出盛酒的瓦罐,面對着風雨自斟自飲。
飲到爛醉,倒下而睡;小舟一任風推浪涌,待他醒來時,才發覺船兒已從後溪飄流到前溪了。
“山雨溪風捲釣絲”,句中隱含一個因果關係:因爲有“山雨溪風”,所以“卷釣絲”了。稍有垂釣常識的人都知道,如果下的是小雨,刮的是柔風,反而更能刺激釣魚人的興趣,更容易釣到魚,給垂釣活動蒙上一層朦朧的詩意,古詩“斜風細雨不須歸”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而雨疾風狂才足以讓釣者收竿停釣。詩人大概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吧,無奈天公不作美,纔有“卷釣絲”的無奈。
從詩句上也看不出來,也許是詩人有意忽略季節特點,表明自己一年四季都垂釣溪上,季節並不是他強調的重點。詩人的着眼點在於:用垂釣這一表示隱逸的傳統話題昭示自己的生活狀態――隱居。詩人晚年奔走無門,不得不回到家鄉九華山過清苦的隱居生活。也許生活艱難,垂釣還有維持生計的意思,魚可作爲喫食的一點補充。又因雨大風急,連這點小小的心願都不能實現,詩人心裏該有幾分酸楚吧。
“瓦甌蓬底獨酌時”與上句互爲因果:“卷釣絲”是“因”,“獨酌時”是“果”。按照常理,收竿了,應該划船回家了,但詩人卻沒有,而是躲進船裏,面對風雨迷茫,倒出瓦罐中的酒自斟自飲起來,或許詩人是想等雨稍稍小一點兒再繼續垂釣;也可能是因爲“山雨溪風”,正好有了過酒癮的藉口,詩人才有機會喝一杯。然而,透過畫面的情景和氣氛,這種閒適自樂的背後,卻似乎隱藏着溪上人內心的無可奈何的情緒。[1] 《唐才子傳》也說:“荀鶴嗜酒,善彈琴,風情雅度,千載猶可仰望也。”李白“金樽美酒鬥十千”顯出豪氣,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凸現悲壯,而“瓦甌蓬底獨酌時”則只會讓人覺得悽苦。深山僻水,風風雨雨,氣氛是悽清的,那垂釣者形單影隻,百無聊賴,以酒爲伴,這酒恐怕就是蘇東坡所稱的“掃愁帚”吧。
“醉來睡着無人喚”,讓小舟在山溪中任意飄流,看來瀟灑曠達,實在也太孤寂,有點看透世情、遊戲人生的意味。“流到前溪也不知”又和“醉來睡着無人喚”構成因果。因爲醉了,睡着了,纔不知不覺被船兒載到了前溪。此時詩人醒了,還有一點懵懂,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到前溪了。這裏似乎透露出詩人一剎那的欣喜,人隱逸的日子很清苦,難得有歡樂的時候,即便像睡一個好覺這樣微不足道的樂趣恐怕都少之又少吧,所以印象深刻,作詩述之。
這首詩是描寫溪上人閒適的心情和隱逸之樂。他置身世外,自由自在,垂釣,飲酒,醉眠,戲風弄雨,一切任其自然,隨遇而安。他以此爲樂,獨樂其樂。這似乎就是詩中所要表現的這一段溪上生活的特殊興味。但從節奏上看這首詩節奏舒緩,說明詩人的意識流程是緩慢的,甚至是板滯的,這種意識流程,恐怕只有在心情鬱悶之時才最爲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