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朝始開,呀然黃鵠觜。
仰吸日出光,口中爛如綺。
纖纖吐須鬣,冉冉隨風哆。
朝陽未上軒,粲粲幽閒女。
美女生山谷,不解歌與舞。
君看野草花,可以解憂悴。
寒地竹不生,雖生常若病。
劚根種幽砌,開葉何已猛。
嬋娟冰雪姿,散亂風日影。
繁華見孤淡,一個敵千頃。
令人憶江上,森聳緣崖勁。
無風籜自飄,策策鳴荒逕。
蘆生井欄上,蕭騷大如竹。
移來種堂下,何爾短侷促。
莖青甲未解,枯葉已可束。
蘆根愛溪水,餘潤長鮮綠。
強移性不遂,灌水惱僮僕。
晡日下西山,汲者汗盈掬。
堂後病石榴,及時亦開花。
身病花不齊,火候漸已差。
芳心竟未已,新萼綴枯槎。
誰言石榴病,乃久佔年華。
鄰家花最盛,早發豈容遮。
殘紅已零落,婀娜子如瓜。
蒲桃不禁冬,屈盤似無氣。
春來乘盛陽,覆架青綾被。
龍髯亂無數,馬乳垂至地。
初如早梅酸,晚作醲酪味。
誰能釀爲酒,爲爾架前醉。
滿鬥不與人,涼州幾時致。
室幽來客稀,塵土積不掃。
鄰翁笑我拙,教我種藂草。
經霜斫爲彗,不讓秋竹好。
始生如一毛,張王忽侵道。
鉏櫌禁芟劚,愛惜待枯槁。
有用皆勿輕,吾師灌園老。
吾兄客關中,果裸施吾宇。
兄雖未得還,我豈如婦女。
呦呦感微物,涕泗若零雨。
但愛果裸莖,屈曲上牆堵。
朝見緣牆頭,莫已過牆去。
物生隨年華,還日何足數。
牽牛非佳花,走蔓入荒榛。
開花荒榛上,不見細蔓身。
誰翦薄素紗,浸之青藍盆。
水淺浸不盡,下餘一寸根。
嗟爾脆弱草,豈能凌霜晨。
物性有稟受,安問秋與春。
南園地性惡,雙柏不得長。
蓬麻春始生,今已滿一丈。
柏生嗟幾年,失意自悽愴。
有子壓枝低,已老非少壯。
尤柏柏已冤,尤地亦恐妄。
兩既無所尤,高枝幾時放。
葵花開已闌,結子壓枝重。
長條困風雨,倒臥枕丘壟。
憶初始放花,岌岌旌節聳。
得時能幾時,狼籍成荒冗。
浮根不任雪,採剝收遺種。
未忍焚枯莖,積疊牆角擁。
萱草在早晨纔開始綻放,張開時像黃鵠的嘴。
仰頭吸收着日出的光芒,口中燦爛如同綺麗的彩錦。
纖細地吐出須鬣,緩緩地隨着風擺動。
朝陽還沒有照到軒窗,有一位鮮亮而幽靜的女子。
美麗的女子生長在山谷中,不懂得唱歌和跳舞。
你看那野生的花草,可以消除憂傷和憔悴。
寒冷的地方竹子不能生長,即使生長也常常像生病一樣。
挖掘其根種植在幽靜的臺階邊,葉子展開怎麼那麼迅猛。
它有嬋娟般冰雪的姿態,散亂着在風中映出影子。
繁華中顯出孤獨淡雅,一個能抵得上千頃之多。
讓人想起江邊的竹子,森然聳立沿着山崖勁挺。
沒有風筍殼自己飄落,策策地響在荒僻的小徑上。
蘆葦生長在井欄上,蕭索之態如同大的竹子。
移來種植在堂屋下,爲何那麼短小侷促。
莖上的青皮還沒有褪去,枯黃的葉子已經可以捆束了。
蘆根喜愛溪水,餘下的潤澤長久保持鮮綠。
強行移栽習性不能順遂,澆水讓僮僕煩惱。
午後太陽下山,打水的人汗水盈盈捧起。
堂後生病的石榴,也及時開花了。
自身有病花朵不整齊,開花的火候漸漸已經有差別。
但它的芳心竟然還不停止,新的花萼點綴在乾枯的樹枝上。
誰說石榴有病,它長久地佔據着年華。
鄰家的花最爲茂盛,早早開放豈能被遮擋。
殘花已經凋零飄落,婀娜的果實如同瓜一般。
葡萄不能忍受冬天,彎曲盤繞好似沒有生氣。
春天到來趁着強盛的陽光,覆蓋上架着青綾被子。
它的龍鬚雜亂無數,馬乳般的果實垂到地上。
開始如同早梅般酸,後來變成濃醇的奶酪味。
誰能釀成酒,爲你在架前喝醉。
滿斗的果實不送給別人,什麼時候能運到涼州。
屋子幽靜來訪的客人稀少,塵土堆積也不打掃。
鄰家老翁笑我笨拙,教我種植叢草。
經過霜打砍下來做成掃帚,不遜於秋竹的好。
剛開始生長如同一根毛髮,很快就長大侵佔道路。
鋤地耕耘禁止砍伐,愛惜地等待它乾枯。
有用的都不要輕視,我的老師就是灌園的老人。
我的兄長客居在關中,瓜蔞佈滿我的房屋。
兄長雖然還沒有回來,我怎能像婦女一樣。
呦呦感嘆這細微的事物,涕淚如同零星的雨水。
只是喜愛瓜蔞的莖,彎彎曲曲爬上牆頭。
早晨看到它沿着牆頭,不一會兒就已經越過牆頭而去。
生物隨着年華生長,返回的日子哪裏值得記數。
牽牛花不是好花,蔓延進入荒草叢中。
在荒草叢中開花,看不見纖細的藤蔓身子。
是誰剪裁了薄素紗,浸泡在青藍色的盆中。
水淺不能完全浸泡,下面還剩下一寸根。
嘆息你這脆弱的草,怎能承受霜晨。
事物的天性有其稟賦,哪裏管秋天和春天。
南園的土地生性惡劣,兩棵柏樹不能生長。
蓬草和麻春天才開始生長,現在已經長滿一丈。
柏樹生長嘆息多少年了,失意而自己悲傷。
有子壓得樹枝低,已經老了不再是年輕健壯。
尤其柏樹已經很冤屈,尤其土地也恐怕是虛妄。
兩者既然都沒有可抱怨的,高枝什麼時候能放開生長。
向日葵的花開已經結束,結的子實壓得枝條很重。
長長的枝條被風雨所困,倒臥在山丘上。
回憶起初開始開花時,高高聳立像旌旗的杆子。
得時能有多久,雜亂地變成一片荒蕪。
浮動的根不能承受雪,採摘剝取收集遺留的種子。
不忍心焚燒乾枯的莖,堆積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