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韻和丁元珍寄張聖民及序

梅堯臣
梅堯臣 (宋代)

平生天下友,常以道義求。

良朋既我遘,沒齒無怨尤。

向來六七輩,非可取次儔。

議論吐肝膽,慷慨從竄投。

上能同所樂,下能同所憂。

出處乃一致,顏色無媚媮。

詩書每博約,文酒時獻酬。

其間最達者,今已問喘牛。

我如溝中斷,不入刀斧鎪。

未忍舍素業,筆墨老更遒。

豈願學葛藟,柔弱附彼樛。

但慕張平子,閒居吟四愁。

譬若種香蘭,幸勿憂臭蕕。

顧茲發向衰,仕路行將休。

自甘貧賤死,肯作兒女羞。

夷齊何其清,尚餓不食周。

末途逢元珍,果然知品流。

當時守南方,非是寡筭籌。

城空無一兵,有智欲誰諏。

直令韓彭處,奚所施善謀。

在法責固深,屈辱凡幾秋。

無人一引手,落穽窮更幽。

乃以詩戰我,摐摐排利矛。

用以以擊少,左旋而右抽。

困蹙全奪氣,奔降且無由。

孰意吾晚節,獲奉君子游。

宴屢接其席,行屢接其輈。

遂使西歸航,岸泊獨淹留。

張侯喜聞館,坐久月影收。

燭盡繼以薪,夜分方還舟。

自古賢與愚,一一爲冢丘。

定知不可免,安用計短修。

會須舉杯杓,亦莫忘歌謳。

依韻和丁元珍寄張聖民及序翻譯

一生在天下結交朋友,常常以道義來尋求。

好友既然與我相遇,到死也沒有怨恨。

向來有六七人,不是隨便能相比的。

議論時吐露肝膽,慷慨時跟從奔走。

上能一同享受快樂,下能一同分擔憂愁。

出仕和退隱態度一致,臉色沒有諂媚討好。

詩書常常博採簡約,飲酒時相互敬酒。

其中最顯達的人,現在已經如同喘息的老牛。

我如同溝中的斷流,不能進入刀斧的雕琢。

不忍捨棄平素的學業,筆墨到老更加剛勁。

哪裏願意學那葛藟,柔弱地依附那樹的枝幹。

只羨慕張平子,閒居時吟誦《四愁詩》。

就像種植香蘭,幸好不必擔憂臭蕕。

看着自己頭髮漸漸變白,仕途將要結束。

甘願貧賤而死,不肯做出兒女般的羞愧之事。

伯夷叔齊是多麼清正,尚且餓着也不食周朝的糧食。

末路時遇到元珍,果然瞭解人的品行。

當時鎮守南方,並非是缺少謀略。

城中空無一個士兵,有智謀又能向誰諮詢。

即使讓韓信、彭越處在那種境地,又能施展什麼好計謀。

在法規上被責罰固然很深,受屈辱總共經歷了幾個春秋。

沒有人伸出一隻手,落入陷阱更加幽深。

於是用詩來與我較量,砰砰地排列着銳利的矛頭。

用來攻擊我稍顯不足,向左旋轉又向右抽動。

使我困窘蹙迫完全喪失了氣勢,想奔逃投降也沒有辦法。

誰料想我晚年,能夠侍奉君子交往。

宴會多次與他同席,出行多次與他同車。

於是讓向西歸去的船,獨自靠岸停留。

張侯喜歡聽館舍,坐了很久月影都消失了。

蠟燭燃盡接着用柴薪,半夜才返回船。

自古以來賢能的人和愚笨的人,一個一個都成爲了墳墓。

肯定知道不能避免,又何必用計謀長短。

一定會拿起酒杯,也不要忘記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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