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洲生荻芽,春岸飛楊花。
河豚當是時,貴不數魚蝦。
其狀已可怪,其毒亦莫加。
忿腹若封豕,怒目猶吳蛙。
庖煎苟失所,入喉爲鏌鋣。
若此喪軀體,何須資齒牙?
持問南方人,黨護復矜誇。
皆言美無度,誰謂死如麻!
我語不能屈,自思空咄嗟。
退之來潮陽,始憚飧籠蛇。
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蝦蟆。
二物雖可憎,性命無舛差。
斯味曾不比,中藏禍無涯。
甚美惡亦稱,此言誠可嘉。
春天的洲渚長出了荻芽,春天的岸邊楊花在飛舞。
河豚在這個時候,珍貴得超過了魚蝦。
它的樣子已經很奇怪,它的毒性更是沒有能比的。
氣鼓鼓的肚子像封豕,發怒的眼睛如同吳地的青蛙。
烹飪如果不得當,進入喉嚨就如同莫邪劍。
像這樣會喪失身體,又何必要用牙齒去咬呢?拿這個去問南方人,他們袒護又自誇。
都說其美味無比,誰說因它而死的人多如麻!我的話不能讓他們屈服,自己想想只能白白嘆息。
韓愈到潮陽,纔開始害怕喫籠中的蛇。
柳宗元在柳州,卻甘願喫蛤蟆。
這兩種東西雖然令人厭惡,但對性命沒有差錯。
河豚的味道不能和它們相比,其中隱藏的禍患無邊無際。
極美的和極惡的也都被稱道,這話確實值得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