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山昏昏如泼墨,行人对面不相觌。
凄乎太阴布肃杀,暗然混沌未开辟。
千丈拿空蛰龙起,一声破柱春雷疾。
我疑人间瓠子决,或是天上银河溢。
异哉烟霏变态中,山川墟市明历历。
茅寮竹寺互掩映,疏舂残磬渺愁寂。
叟提鱼出寒裂面,童叱牛归泥没膝。
羊肠峻坂去天尺,驴饥仆瘦行安适。
林僧卸笠窘回步,海商抛矴忧形色。
纵览鲲鹏信奇伟,戏看凫雁亦萧瑟。
乃知画妙与天通,模写万殊由寸笔。
大而海岳既尽包,细如针粟皆可识。
向来关生何似人,想见丘壑横胸臆。
呜呼使移此手为文章,岂不擅场称巨擘。
四周的山峦昏暗得如同被泼上了墨汁,行人面对面都看不清彼此。
多么凄凉啊,月亮好像在散布肃杀之气,昏暗得就像混沌未开之时。
千丈高的空中好像蛰龙腾空而起,一声如同柱子破裂般的春雷那样迅疾。
我怀疑是人间的瓠子堤决口了,又或者是天上的银河泛滥了。
奇异啊在这烟雾迷蒙变化的形态中,山川和集市却清晰分明。
茅草屋和竹寺相互掩映,稀疏的舂米声和残碎的磬声显得那么忧愁寂静。
老人提着鱼出来脸被冻得裂开,孩子呵斥着牛回家泥都没过了膝盖。
那羊肠般险峻的山坡距离天空只有咫尺,驴子饥饿仆人消瘦行走怎么能安稳舒适。
僧人摘下斗笠艰难地往回走,海商抛下石碇满脸忧愁的神色。
尽情地观看鲲鹏确实奇特雄伟,戏弄地看着野鸭大雁也显得萧瑟。
才知道绘画的奇妙与上天相通,用一笔就能描摹出万般不同。
大到海岳都能完全包含,细微如针如粟都能辨别。
向来不知道关生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可以想象出他心中满是丘壑。
哎呀要是让他用这只手来写文章,难道不会在文坛上独领风骚被称为巨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