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居

王令
王令 (宋代)

吾求一屋逮兩月,貧不謀貴何以圖。

朅棧自放就窮巷,幸得之喜何敢籲。

頹檐斷柱不相締,瓦墮散地樑架虛。

門無藩闑戶不閉,時時犬彘入自居。

主人憐我莫自致,爲我補葺加垍塗。

翻翻匠氏乃誰子,頡頏作氣厲叫呼。

羣庸洶洶助聲勢,睥睨凌我要我酤。

歸來嘆息無自得,兩日財致酒一壼。

徵多償少意不愜,棄我忽去如逃逋。

重來閴寂不可問,依舊四壁編空蘆。

嗟餘雖貧日猶爨,可不善爲盎釜謨。

外戶不閉古則爾,今也盜賊過街衢。

乞錢買籬作藩固,更學關楗防朝晡。

鄰翁問我乃何者,得毋亦以名自儒。

王朝潭潭聚冠蓋,幾人不載卿相車。

子何布被不蓋肉,浪自名士實則奴。

假爲無能守編戶,猶可自擇安閻閭。

胡爲慘慼卒困此,去矣何屋不可徂。

此居卑窪不待說,四高中下流無渠。

夏霖連延久積注,往往竈下秋生魚。

始來圖此不自擇,終見坐與蚯蚓俱。

何況梁榱日蛀腐,一僕非爾力可扶。

苟求暫安急旦夕,反以身就殞壓虞。

乃知窮則失自愛,死得正命有幾且。

翁乎爾言誠得矣,我方困甚非真愚。

卜居翻譯

我尋找一間屋子找了兩個月,貧窮又不想謀求富貴該怎麼打算。

最終自我放逐來到這窮巷,幸運地得到它心中喜悅哪裏還敢嘆息。

破舊的屋檐斷了的柱子都不連接,瓦片掉落散在地上樑架也空了。

門沒有門閂也不關閉,時時有狗和豬自己進入來住。

屋子主人可憐我沒辦法自己做到,爲我修補並塗抹泥土。

那些工匠們是誰家的人,仰着頭氣勢洶洶地大聲叫嚷。

一羣庸人也氣勢洶洶地助長聲勢,斜着眼欺負我要我買酒。

回來後嘆息沒有什麼收穫,兩天才弄到買一壺酒的錢。

索要的多償還的少心裏不愉快,他們拋棄我忽然離去就像在逃債。

再來時寂靜得無法詢問,依舊是四周牆壁像空蘆葦編織的。

可嘆我雖然貧窮每天還做飯,不能不好好考慮鍋碗瓢盆的事情。

門不關閉在古代是這樣,但現在卻是盜賊在街道上橫行。

乞求錢財買籬笆來作屏障,還要學習門閂來防備早晚。

鄰居老人問我是什麼人,莫非也是以名聲來自稱是儒者。

朝廷中盛大聚集着官員,有幾個人不是乘坐卿相的車子。

你爲什麼蓋着布被卻遮不住身體,白白地自稱名士實際上是奴僕。

假如沒有能力守住編入戶籍的平民,還可以自己選擇安全的里巷。

爲什麼悲慘憂愁最終被困在這裏,離開這裏哪間屋子不可以去。

這裏地勢低窪不用多說,四周高中間低下面沒有溝渠。

夏天的雨連綿長久地積聚,往往在竈臺下秋天會有魚出現。

開始來圖謀這裏時自己不選擇,最終看到是和蚯蚓坐在一起。

何況房梁屋椽日益被蛀蝕腐朽,一個人不是你用力就能扶起的。

如果只求暫時安穩着急於眼前,反而讓自己陷入被壓死的危險。

才知道窮困就會失去自我愛惜,死得符合正命的能有幾個。

老人啊你的話確實有道理,我現在正處於困境中並非真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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