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楚人爲小門於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儐者更道，從大門入。見楚王。王曰：“齊無人耶？”晏子對曰：“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爲無人？”王曰：“然則何爲使予？”晏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使賢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嬰最不肖，故宜使楚矣！”（張袂成陰 一作：張袂成帷） 二
晏子將使楚。楚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嬰，齊之習辭者也。今方來，吾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爲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何爲者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盜。’ 三
晏子至，楚王賜晏子酒，酒酣，吏二縛一人詣王。王曰：“縛者曷爲者也？”對曰：“齊人也，坐盜。”王視晏子曰：“齊人固善盜乎？”晏子避席對曰：“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於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王笑曰：“ 聖人非所與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第一段：晏子出使楚國。
楚國人因爲晏子身材矮小，就在大門的旁邊開了一個小門來迎接晏子進入。
晏子不進去，說：“出使到狗國的人才從狗門進入，今天我出使到楚國來，不應該從這個小門進入。
”迎接賓客的人改變了引導的方向，讓晏子從大門進去。
晏子拜見楚王。
楚王說：“齊國沒有人了嗎？”晏子回答說：“齊國的都城臨淄有三百閭人家，人們張開衣袖可以遮天蔽日，揮灑汗水就像下雨一樣，肩挨着肩，腳跟着腳，怎麼能說齊國沒有人呢？”楚王說：“既然這樣，那爲什麼派你這樣一個人來做使者呢？”晏子回答說：“齊國派遣使臣，各有不同的出使對象，賢明的人就派遣他出使賢明的君主，無能的人就派遣他出使無能的君主，我是最無能的人，所以就應該出使楚國呀！”（“張袂成陰”也作“張袂成帷”） 第二段：晏子將要出使楚國。
楚王聽到這個消息，對手下的人說：“晏嬰是齊國善於辭令的人，現在他將要來了，我想要羞辱他，用什麼辦法呢？”手下的人回答說：“當他來的時候，請讓我們綁着一個人從大王面前走過，大王就問：‘這是什麼人？’我們回答說：‘是齊國人。
’大王再問：‘犯了什麼罪？’我們說：‘犯了偷竊罪。
’ 第三段：晏子到了楚國，楚王賞賜晏子喝酒，喝酒喝得正高興的時候，兩個官吏綁着一個人走到楚王面前。
楚王說：“綁着的人是幹什麼的？”官吏回答說：“是齊國人，犯了偷竊罪。
”楚王看着晏子說：“齊國人本來就善於偷竊嗎？”晏子離開座位回答說：“我聽說過，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南就是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北就變成枳樹，只是葉子的形狀相似，它們果實的味道卻不同。
這樣的原因是什麼呢？是水土不同。
現在老百姓生活在齊國不偷竊，到了楚國就偷竊，難道不是楚國的水土使得老百姓善於偷竊嗎？”楚王笑着說：“聖人不是能同他開玩笑的，我反而自討沒趣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