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席筵前,見到了她的玉簫。
在銀燈的照耀下,她唱了一曲,真是太嫵媚動人了。
在歌聲中醉倒又有誰會怨恨呢,唱完回來酒意還未消退。
春天靜悄悄地,夜晚漫長。
那碧藍的天空和那遙遠的楚宮彷彿連在一起。
夢魂向來是無拘無束的,又踏着楊花走過了謝橋。
詞寫春夜懷人,深情款款,搖曳多姿。上闋寫一見鍾情的感動。“太妖嬈”,足見傾心愛慕之甚。歇拍兩句又是極限化的描寫,強調極端的陶醉之情和拼死拼活的行爲。下闋寫別後的思念和渴望。春夜悄悄且迢迢,夜空高深莫測,美人是仙女,遙不可及,現實中不能相會,只好付諸一夢了,夢雖虛幻,但卻是自由的,可以任情任性,無拘無束地愛。
起句寫酒筵初遇。“尊前”點相遇之地。唐範攄《云溪友議》載有韋皋與姜輔家侍婢玉簫的戀情故事。韋皋少寓姜氏府,與玉簫有情。韋皋辭歸,留一玉指環,相約七年來娶,及逾期不來,玉簫絕食而死,後韋皋憶舊,玉簫轉世與韋聚合。玉簫韋郎兩世姻緣的故事,成爲古代盛傳的風流佳話。這裏以“玉簫”代指伊人,或許雙方當時心許神會,有一段情緣。“銀燈”,表明這是一次燈火輝煌的宵宴。“一曲太妖嬈”,寫出伊人色藝出衆,也體現了詞人對之由衷的傾倒和加意的頌美。“歌中”兩句緊承“一曲”而來,寫宵宴盡歡而散。“歌中醉倒”,見出陶醉之深,“唱罷歸來”見出流連之久。拼上“醉倒”而無遺憾,夜深“歸來”而醉意尚濃.充分表現出詞人興致的高昂。那麼詞人不僅陶醉於醇酒,陶醉於妙曲,更爲麗人嬌豔的儀容和溫馨的柔情蜜意所醉倒,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說上闋是寫歌筵豔遇之樂.那麼下闋則是寫歸來相思之苦。前三句從兩人時空的阻隔處着筆,春光是那麼寂靜,黑夜是那麼漫長,雖然同戴一個碧澄澄的天字,然而伊人的閨閣卻無比遙遠。“楚宮”在此借指玉簫居處,也暗示其人飄然消逝。兩人形跡阻隔,蓬山萬里,無緣相遇。佳會難再。人問世的肉體形骸,難以超越時間、空間、社會、物質、禮俗等等條件的制約,而神魂夢思則可以自由地翱翔。人們現實中無法重溫的感情滿足,難以實現的精神追求。卻可以在夢幻中求得某種補償。“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就是以夢會故人來彌合現實的憾恨。夢魂是向來不受管束的,今夜又踏着楊花走過謝橋與伊人相會。“踏楊花”、“過謝橋”顯示夢境的迷離縹緲,極有意趣。相思難逢,寤寐思服,形之夢境,非只一次,可見小晏的鐘情,離思的沈摯。
全詞兩種場景,兩種氣氛,由宴集之酣暢到孤眠之清寂,以溫馨的現實比襯飄忽的夢幻,先實後虛,結拍出語新警,意趣幽緲,餘味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