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的太陽已經升起三丈多高了,金色的香爐依次添加着香獸。
紅色錦緞的地毯隨着舞步起皺。
美麗的女子跳舞時金釵滑落,酒勁上來時就拈起花蕊來嗅聞。
別的宮殿遠遠地聽到簫鼓演奏的聲音。
此詞是南唐後主李煜在江南盛時對其宮中歌舞昇平景況的描寫。反映了李煜早期的宮廷生活。
詞的上片,是帝王奢華生活和耽於享樂的真實寫照。
起言紅日已高,金爐添否,是歌舞時外部環境的描寫。全然是一副官貴閒人的作派。陳善《捫蝨新語》卷七:“帝王文章。自有一般富貴氣象。”此不虛言。據史書記載後主宮中非常官麗堂皇。如《五國故事》中說李煜:“嘗於宮中以銷金羅幕其壁,以白銀釘瑇瑁而押之。又以綠鋼刷隔眼,糊以紅羅,種梅花於其外。又以花間設畫小本亭子,才容二人。煜與愛姬周氏對酌於其中,如是數處。”又,宋·陶谷《清異錄》捲上記載:“李後主每春盛時,樑棟窗壁柱拱階砌,並作隔簡密插雜花,榜曰錦洞天。”其宮中焚香之器名目繁多,奢華之極。但作者在此詞只用此兩句巧妙地描寫作者金碧輝煌、雍容華貴的生活畫面。“三丈透”言爲時不早,其慵懶輕鬆的情態彷彿想見。“金爐”、“香獸”等已並非—般人家輕易置得。又何況是“次第添”。其中可料知歌舞進行已久,排場亦大。但主人對這些花銷用度並不吝惜。通宵達旦的歌舞,奢麗浮華的器具,放浪不拘的宮廷生活,在作者眼裏是那樣的和諧自然。這也就自然地引入下片。
下片的首句承上片而來,寫作者眼中佳人的舞姿,發散釵落,可以同上片首句對應看到,歌舞一直未休,可能是夜以繼日的。詞人非常細心地捕捉到了歌舞場景中的兩個細節“地衣皺”、“金釵溜”。隨着飛速旋轉的舞步紅錦織成的地毯打起皺來,舞女的金釵從髮髻滑落下來。“酒惡”一句,寫作者已經酒醉不支,但卻仍舊以花解酒,力圖繼續飲宴。“拈‘字、“嗅”宇寫酒醉時的嬌態。微醉的她時而拈花帶笑,嗅花爲解,意猶木盡。尤見其酣嘻情趣、楚楚可憐。最後一句跳開的場面描寫,從側面反映這裏的活動是如何的喧鬧。從內容上看,詞中反映的生活是空虛腐朽的,不僅在生活起居上一味地追求奢華,而且毫不顧及政事百姓,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享樂安逸當中。同時,作者在詞中的種種作態對其本人來說,作者始終是抱着一種自得的、欣賞的態度的,作者的自我陶醉的心情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也可以得到說明——作者大概樂於或希望別人知道作者的這種生活,所以要使“別殿遙聞簫鼓奏”。從藝術上看,此詞的結構嚴謹,技巧嫺熟,語言華麗,喻象生動。上下兩片承接自然緊密,渾然一體,場面描寫細膩到位,情態表現活靈活現,如“酒惡時拈花蕊嗅”一句,貼近生活,使一個醉酒享樂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尤其是“紅日已高三丈透”句,更是被稱爲“絕唱”。
此詞描寫帝王享樂的詞,藝術上的精美與內容上的腐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時也同作者後期的詞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由此可見,如果不是對這種耽於奢華生活樂而不疲,恐怕李煜也不一定會成爲一個亡國之君,階下之囚。歷史的警醒也許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