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去草堂，蛮夷塞成都。
今我归草堂，成都适无虞。
请陈初乱时，反复乃须臾。
大将赴朝廷，群小起异图。
中宵斩白马，盟歃气已粗。
西取邛南兵，北断剑阁隅。
布衣数十人，亦拥专城居。
其势不两大，始闻蕃汉殊。
西卒却倒戈，贼臣互相诛。
焉知肘腋祸，自及枭獍徒。
义士皆痛愤，纪纲乱相逾。
一国实三公，万人欲为鱼。
唱和作威福，孰肯辨无辜。
眼前列杻械，背后吹笙竽。
谈笑行杀戮，溅血满长衢。
到今用钺地，风雨闻号呼。
鬼妾与鬼马，色悲充尔娱。
国家法令在，此又足惊吁。
贱子且奔走，三年望东吴。
弧矢暗江海，难为游五湖。
不忍竟舍此，复来剃榛芜。
入门四松在，步屟万竹疏。
旧犬喜我归，低徊入衣裾。
邻舍喜我归，酤酒携胡芦。
大官喜我来，遣骑问所须。
城郭喜我来，宾客隘村墟。
天下尚未宁，健儿胜腐儒。
飘摇风尘际，何地置老夫。
于时见疣赘，骨髓幸未枯。
饮啄愧残生，食薇不敢馀。
过去我离开草堂时，蛮夷堵塞了成都。
如今我回到草堂，成都刚好没有忧患。
请让我陈述当初动乱的时候，局势反复变化就在很短的时间内。
大将前往朝廷，一群小人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半夜里宰杀白马，结盟时气势已经很粗野。
往西获取邛南的兵马，往北截断剑阁一带。
几十个平民，也占据着有城墙的城市居住。
他们的势力不能两强并存，开始听说汉人和蕃人有区别。
西边的士兵却倒戈，贼臣们互相诛杀。
怎能知道身边的灾祸，自己就降临到那些凶恶之徒身上。
正义之士都深感愤恨，法纪纲常混乱相互超越。
一个国家实际上有三个三公，万人都要成为鱼。
相互唱和作威作福，谁肯分辨谁是无辜。
眼前排列着刑具，背后吹奏着笙竽。
谈笑间进行杀戮，鲜血溅满了长街。
到现在使用钺的地方，风雨中还能听到呼号声。
鬼妾和鬼马，神色悲伤供他们娱乐。
国家的法令还在，这又足以让人惊叹吁叹。
我这个卑微的人暂且奔走，三年来遥望东吴。
弓箭在江海间暗淡，难以去遨游五湖。
不忍心最终舍弃这里，又回来铲除杂草。
进门有四棵松树还在，脚步踏在稀疏的万竿竹子上。
原来的狗高兴我归来，在身边徘徊钻进我的衣摆。
邻居高兴我归来，带着酒提着葫芦。
大官高兴我到来，派遣骑兵询问我有什么需要。
城郭中的人高兴我回来，宾客挤满了村墟。
天下还没有安宁，健儿胜过腐朽的儒生。
在飘摇的风尘中，哪里安置我这个老人。
在这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幸好骨髓还没有干枯。
饮食上愧疚于残余的生命，吃薇菜也不敢有剩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