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彼鄒氏女,其父嘗籍兵。
嫁作耕夫妻,婦道以勤稱。
厥夫惰農業,居肆寄郊坰。
薪爨不時給,貯粟未滿瓶。
行年三十餘,臉白兩鬢青。
誰家馬上郎,一見願目成。
留連不忍去,斜紅掛日鉦。
攜籃夫偶出,次第陳私情。
示以篋中金,持贈固不輕。
正色叱走之,郎馬不及乘。
未幾老狂生,補被問宿程。
百計稍與語,酌酒欲同傾。
窗前理殘麻,不顧空丁寧。
復出綺香囊,藉以五花繒。
擎來通鄭重,雖受心不平。
收之置敝篋,生意正經營。
託言姑少待,反把柴門扃。
長聲呼四鄰,悲切不忍聽。
逡巡夫亦歸,繫縛訴縣庭。
縣官頗嫉惡,慰遣壯其能。
無幾三嘆息,恨今無肉刑。
吾聞秋胡妻,死有不朽名。
又聞昔羅敷,語直理甚明。
人生各有偶,勿用行兼併,
奈何世混濁,強暴相侵陵。
鄒本微賤人,姆傅初不經。
何況抱貧苦,宋身屹長城。
後世跡其事,足媲古烈貞。
誰秉董狐筆,大書播餘馨。
那個溫柔的鄒氏女子,她的父親曾經招募過士兵。
她嫁給了一個農夫爲妻,以勤勞踐行婦道而被人稱道。
她的丈夫懈怠農事,在集市裏寄身郊外。
柴草不能按時供應,儲存的糧食也裝不滿瓶子。
年齡到了三十多歲,臉色蒼白兩鬢卻青青。
不知是哪家騎在馬上的郎君,一見到她就希望目光能鎖定。
留戀着不忍離去,夕陽的餘暉映在他的斜紅服飾上。
女子提着籃子偶爾和丈夫一起出門,那郎君依次向她傾訴私情。
展示箱子裏的金子,表示贈送絕不輕薄。
女子正色呵斥讓他離開,那郎君連馬都沒來得及騎上。
沒多久那個老狂徒,假裝借被子來詢問住宿的事情。
想盡辦法和女子說上幾句,想要倒酒一起喝。
女子在窗前整理殘麻,不理會他的不停嘮叨。
又拿出錦繡香囊,用五彩的絲織品襯墊着。
恭敬地捧過來,雖然接受了但心裏並不平靜。
收起來放在破舊的箱子裏,心裏正想着如何應對。
藉口說婆婆暫且等等,轉身就把柴門關上了。
大聲呼喊着四周鄰居,那悲切的聲音讓人不忍心聽。
不一會兒丈夫也回來了,就把這事情捆綁着告到縣衙。
縣官很憎惡這種惡行,安慰並稱贊女子很勇敢。
沒多久就三次嘆息,遺憾現在沒有了肉刑。
我聽說秋胡的妻子,死後有不朽的名聲。
又聽說過去的羅敷,說話直接道理很明白。
人生各自有配偶,不要用這種方式來兼併,無奈世間混濁,強暴之人相互欺凌。
鄒氏原本是卑微低賤的人,沒有經過保姆和師傅的教導。
何況還身處貧苦之中,守身如玉像長城一樣屹立。
後世記載她這件事,足以媲美古代的貞烈女子。
誰能秉持董狐那樣的公正之筆,大寫特寫傳播她的美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