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奉宸詔,瑞祝疑靈岫。
山水聊得遊,志願庶可就。
豈無朋從俱,況此一二秀。
方蘄建春陌,十刻殘晝漏。
初經緱氏嶺,古柏尚鬱茂。
卻過轘轅關,巨石相撐鬥。
夕齋禮神祠,法袞被藻繡。
畢事登山椒,常服更短後。
從者十數人,輕齎不爲陋。
是時天清陰,力氣勇奔驟。
雲巖杳虧蔽,花草藏澗竇。
旁林有珍禽,驚聒若避彀。
盤石暫憩休,泓泉助吞漱。
上窺玉女窗,嶄絕非可構。
下玩搗衣碪,焜燿金紋透。
尹子體雄恔,攀緣愈習狃。
歐陽稱壯齡,疲軟屢顛碚。
競歡相扶持,芒屩恣踐蹂。
八僊存故壇,三醉孰雲謬。
鄙哉封禪碑,數字昔鐫鏤。
偶志一時事,曷虞來者詬。
絕頂瞰諸峯,隘然輕宇宙。
遙思謝塵煩,欲知羣鳥獸。
韓公傳石室,聞之固已舊。
當時興稍衰,不暇苦尋究。
東崖暗壑中,釋子持經咒。
於今二十年,飲食同猿狖。
君子聆法音,充爾溢膚腠。
嘗期躡屐過,吾儕色先愀。
遂乖真諦言,茲亦甘自咎。
中頂會幾望,涼蟾皓如晝。
紛紛坐談謔,草草具觴豆。
清露溼巾裳,誰人苦羸瘦。
便即忘形骸,胡爲戀纓燰。
或疑桂宮近,斯語豈狂瞀。
歸來遊少室,崷崒殊引脰。
石室迢遞過,探訪仍邂逅。
捫蘿上岑邃,僊屋何廣袤。
乳水出其間,涓涓自成溜。
凡骨此燻蒸,靈真安可覯。
霞壁幾千尋,四字侔篆籀。
鹹意苔蘚文,誠爲造化授。
標之神清洞,民俗未嘗遘。
忽覺風雨冥,無能久瞻扣。
匆匆遂宵征,勝事皆可復。
俚歌縱喧講,怪說多鮫糅。
凌晨關塞陽,追賞顏匪厚。
窮極四百里,寧憚疲左右。
昨朝書報予,聞甚醉醇酎。
所嗟遊遠方,心焉倍如疚。
聽說你奉了皇帝的詔令,吉祥的祝福彷彿來自靈秀的山巒。
可以盡情遊覽山水,志願大概可以實現。
怎會沒有朋友一同前往,何況還有這一兩個傑出的人。
正期望在春天的道路上,十個刻度過去白天剩餘的時間就不多了。
初次經過緱氏嶺,古老的柏樹依然鬱鬱蔥蔥。
又經過轘轅關,巨石相互支撐爭鬥。
傍晚在神祠祭祀,法師穿着有花紋刺繡的禮服。
結束後登上山巔,平常穿的衣服變得更短了。
跟隨的有十幾個人,攜帶輕便並不簡陋。
這時天空清朗陰沉,力氣勇猛快速。
雲巖深遠虧蔽,花草藏在山澗洞穴中。
旁邊樹林中有珍禽,受驚鳴叫好像在躲避弓箭。
在磐石上暫時休息,泓泉幫助吞嚥漱口。
向上看玉女窗,險峻絕非可以構建。
向下玩搗衣石,閃耀着金色的紋路。
尹子身體雄健,攀緣越來越熟練。
歐陽正值壯年,身體疲軟多次跌倒。
競相歡樂相互扶持,草鞋隨意踐踏。
八仙有舊的神壇,三次醉酒誰說有誤。
那封禪碑很鄙陋,幾個數字過去曾雕刻。
偶爾記錄一時之事,哪裏顧慮後來人的責罵。
在絕頂俯瞰羣峯,狹小得輕視宇宙。
遙想擺脫塵世的煩惱,想知道羣鳥和野獸。
韓公傳說中的石室,聽說已經很久了。
當時興致稍有衰退,沒有時間苦苦探尋。
在東崖暗壑中,和尚持經唸咒。
到現在二十年了,飲食如同猿猴。
君子聆聽佛法,充實你的肌膚。
曾期望穿着木屐過去,我們先神色憂愁。
於是違背了真諦的話,這也甘願自我責備。
中頂差不多到了望日,清涼的月亮潔白如白晝。
紛紛坐着談笑戲謔,草草準備酒杯和菜餚。
清露沾溼衣裳,誰在辛苦瘦弱。
就忘記了自身,爲何留戀官帽。
有人懷疑接近月宮,這話豈是狂妄無知。
歸來遊覽少室山,高峻特別引人矚目。
石室遠遠經過,探訪時仍能邂逅。
攀着藤蘿登上幽深之處,神仙的屋子多麼廣闊。
乳水從其中流出,涓涓細流自然形成。
平凡的骨頭在這裏燻蒸,神靈真的怎能相見。
霞壁有幾千尋高,四個字如同篆書。
都認爲是苔蘚形成的文字,確實是大自然所賦予。
標明是神清洞,民間風俗未曾遇到。
忽然覺得風雨昏暗,不能長久地瞻仰。
匆匆就夜間出發,美好的事情都可以再重複。
俚俗的歌隨意喧鬧講說,奇怪的說法大多是鮫人混雜。
凌晨在關塞的陽光下,追賞容顏不算豐厚。
走遍四百里,不怕使身邊人疲勞。
昨天早上寫信告訴我,聽說非常沉醉於美酒。
所嘆息的是在遠方遊歷,心裏加倍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