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陰泄爲雨,十日瀉不停。
蓬蒿長四壁,濁潦流縱橫。
嗷嗷鶴羣遊,閣閣蛙亂鳴。
端居積幽抱,沈鬱久未平。
是時俯幾望,月魄向已盈。
浮雲失四顧,孤輪午亭亭。
微風濯炎熱,衣巾凜餘清。
起我不暇懶,超遙步前庭。
煩憂忽以去,曠如出幽囹。
顧謂汝妻子,速具煎炮烹。
同裏四五人,予期得邀迎。
隨時具蔬果,飣餖甘與青。
雖無水陸珍,亦足侑杯觥。
所期在乘興,豈問多品名。
諸君於我厚,匪貌實以情。
從容談笑間,蕩不見府城。
餚來必虛反,觴至無留行。
豈惟清言勝,或以善謔並。
高風揖巢許,曠論齊殤彭。
不知軒冕貴,直以道義榮。
置身豈非德,撫事臨惹驚。
上天作陰沴,降水災吾氓。
芒芒郊野外,浩若翻滄溟。
垣廬隨波盡,稼穡安有成。
所聞此害廣,郡國多所更。
吾羣急病民,定見寬稅徵。
囷廩無蓋藏,何以活鰥{左女右上旬下子}。
我曾不足恤,方以口腹營。
念始昔從學,潛心於六經。
頗知聖人道,要在及蒼生。
胡爲取自足,而不惟其贏。
頑然度歲月,如蛙守坳泓。
中而復自思,此其義所寧。
聖朝盛搜拔,列位羅羣英。
晨興朝國門,冠蓋多於星。
旦材必夔稷,抗議皆顛閎。
雙鳧與乘雁,未足關重輕。
奈何不自量,欲以愚自呈。
退之亦有云,其猶進狶苓。
不如且飲酒,茲事未易評。
久陰之後化爲雨,十日不停瀉下來。
蓬蒿長滿四周牆壁,污濁的積水四處流淌。
嗷嗷的鶴羣在遊動,閣閣的蛙聲胡亂鳴叫。
端正地坐着心中積聚着幽深的愁緒,沉悶抑鬱很久都不能平靜。
這時俯身几案遠望,月亮已經圓滿。
浮雲消失不見四處張望,孤單的月亮中午時分高高掛着。
微風洗去炎熱,衣服頭巾帶着殘餘的清涼。
使我來不及偷懶,超遠地走到前庭院。
煩惱憂愁忽然離去,曠達得就像走出了幽暗的牢獄。
回頭對妻子兒女說,趕快準備煎炒烹飪。
同裏的四五個人,我期望能邀請他們。
隨時準備好蔬菜水果,擺上甘美的和青色的食物。
雖然沒有水陸的珍貴食物,也足以助酒興。
所期望的在於乘興,哪裏在乎有多少種類的食物。
各位對我情誼深厚,不是表面上而是發自內心。
在從容的談笑之間,彷彿看不到城邑。
菜餚來了必定會喫空,酒杯到了不會停留。
不僅僅是清談勝出,或許還有善於戲謔相伴。
高尚的風度如同揖拜巢父許由,高遠的言論可與殤子彭祖相比。
不知道官爵的尊貴,只以道義爲榮耀。
置身其中難道不是有德行,處理事情時面臨卻令人驚心。
上天造成了災害,降下雨水災禍我們的百姓。
茫茫的郊野之外,浩渺得如同翻滾的大海。
圍牆房屋隨着波浪盡毀,莊稼怎麼還能有收成。
所聽說的這災害很廣泛,很多郡國有所變更。
我們這些人急切關心百姓,肯定會看到放寬賦稅徵收。
倉庫裏沒有儲備,用什麼來養活鰥寡之人。
我自己還不值得憂慮,卻正以口腹之慾來經營。
想起當初開始求學,潛心鑽研六經。
很瞭解聖人之道,關鍵在於惠及蒼生。
爲什麼只爲自己滿足,而不考慮更多的收穫。
頑固地度過歲月,如同青蛙守在坳坑水潭。
中間又自己思考,這是否符合道義。
聖明的朝代大規模選拔人才,衆多位置羅列着羣英。
早晨起來前往朝廷,官員的冠蓋比星星還多。
早晨的人才必定是夔和稷,抗議的人都是傑出之士。
兩隻野鴨和大雁,不足以關係到重要與否。
無奈自己不自量力,想要以愚昧來表現自己。
韓愈也說過,這就像進獻豬苓。
不如暫且飲酒,這件事不容易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