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哀詩·贈祕書監江夏李公邕

杜甫 (唐代)

長嘯宇宙間，高才日陵替。古人不可見，前輩復誰繼。

憶昔李公存，詞林有根柢。聲華當健筆，灑落富清制。

風流散金石，追琢山嶽銳。情窮造化理，學貫天人際。

干謁走其門，碑版照四裔。各滿深望還，森然起凡例。

蕭蕭白楊路，洞徹寶珠惠。龍宮塔廟涌，浩劫浮雲衛。

宗儒俎豆事，故吏去思計。眄睞已皆虛，跋涉曾不泥。

向來映當時，豈獨勸後世。豐屋珊瑚鉤，騏驎織成罽。

紫騮隨劍幾，義取無虛歲。分宅脫驂間，感激懷未濟。

衆歸賙給美，擺落多藏穢。獨步四十年，風聽九皋唳。

嗚呼江夏姿，竟掩宣尼袂。往者武后朝，引用多寵嬖。

否臧太常議，面折二張勢。衰俗凜生風，排蕩秋旻霽。

忠貞負冤恨，宮闕深旒綴。放逐早聯翩，低垂困炎厲。

日斜鵩鳥入，魂斷蒼梧帝。榮枯走不暇，星駕無安稅。

幾分漢廷竹，夙擁文侯篲。終悲洛陽獄，事近小臣敝。

禍階初負謗，易力何深嚌。伊昔臨淄亭，酒酣託末契。

重敘東都別，朝陰改軒砌。論文到崔蘇，指盡流水逝。

近伏盈川雄，未甘特進麗。是非張相國，相扼一危脆。

爭名古豈然，鍵捷欻不閉。例及吾家詩，曠懷掃氛翳。

慷慨嗣真作，諮嗟玉山桂。鐘律儼高懸，鯤鯨噴迢遞。

坡陀青州血，蕪沒汶陽瘞。哀贈竟蕭條，恩波延揭厲。

子孫存如線，舊客舟凝滯。君臣尚論兵，將帥接燕薊。

朗吟六公篇，憂來豁矇蔽。

在天地之間長久地大聲呼喊，高才之人日漸衰落。

古人已不能見到，前輩又有誰來繼承。

回憶往昔李公還在世，在詞壇有深厚根基。

聲名和才華憑藉剛健的文筆，灑脫而豐富有清新的體制。

風流之氣散佈在金石之上，精心雕琢如山峯般銳利。

情感窮究造化的道理，學問貫通天地和人世。

干謁之人奔走於他的門下，碑版文字照耀四方。

各自帶着深深的期望而歸，森嚴地樹立起常規。

在那蕭蕭的白楊路旁，如寶珠般的恩惠清晰透徹。

龍宮塔廟涌現，如大劫之後浮雲衛護。

尊崇儒家祭祀之事，舊吏有懷念之念。

關注的目光都已成爲虛幻，跋涉卻不曾停滯。

向來映照當時的情景，豈止是勸勉後世之人。

華美的屋宇有珊瑚鉤子，騏驎織成的毛毯。

紫色的駿馬伴隨劍幾，意義在於沒有虛度年歲。

分宅時解下驂馬相贈，滿懷感激而未得回報。

衆人歸來賙濟給予美好，摒棄許多隱藏的醜惡。

獨自前行四十年，風聲如九皋之鶴唳。

哎呀那江夏的姿態，竟然掩蓋了孔子的衣袖。

往昔在武后朝代，被任用的多是得寵的人。

太常的評議有好壞，當面挫敗二張的權勢。

衰敗的風俗令人凜然生風，掃蕩如秋日天空晴朗。

忠貞卻揹負冤屈怨恨，宮闕深深有旒珠點綴。

放逐之事早早接連發生，低垂受困於炎熱酷烈。

太陽西斜鵩鳥進入，魂魄斷絕於蒼梧之帝。

榮耀和枯敗來去匆忙，星夜趕路沒有安寧的停頓。

有幾分像漢廷的竹子，向來擁有文侯的掃帚。

最終可悲於洛陽之獄，事情接近於小臣的敝敗。

禍端最初是揹負誹謗，改變力量是多麼艱難。

昔日在臨淄亭，酒酣之時寄託最後的約定。

重新敘說在東都的分別，早晨的陰影改變了軒階的石砌。

談論文章到崔蘇，手指過去時光如流水消逝。

近來折服於楊炯的雄奇，也不甘心於特進的華麗。

是非在於張相國，相互扼制十分危險脆弱。

爭名自古以來難道就是這樣，關鍵處快捷得如門不關閉。

按照例子到我家的詩，曠達的心懷掃除了陰霾。

慷慨地繼承了韋應物的詩作，嗟嘆玉山的桂樹。

鐘律莊嚴地高高懸掛，鯤鯨噴吐氣息綿延遙遠。

山坡上有青州的血跡，埋沒了汶陽的埋葬。

悲哀的贈別最終很蕭條，恩澤如波浪延續。

子孫稀少如線，舊日的客人船隻停滯。

君臣還在談論用兵，將帥接連到燕薊之地。

高聲吟誦六公篇，憂愁來時

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