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五六月,气候苦不常。
积阴绵五旬,畏景淡无光。
天漏比西极,地湿等南方。
今何苦常雨,昔何苦常暘。
七月二日夜,天工为谁忙。
浮云黑如墨,飘风怒如狂。
滂沱至夜半,天地为低昂。
势如蛟龙出,平陆俄怀襄。
初疑倒巫峡,又似翻萧湘。
千门各已闭,仰视天茫茫。
但闻屋侧声,人力无支当。
嗟哉此圜土,占胜非高冈。
赭衣无容足,南房并北房。
北房水二尺,聚立唯东箱。
桎梏犹自可,凛然覆穹墙。
嘈嘈复杂杂,丞汗流成浆。
张目以待旦,沈沈漏何长。
南冠者为谁,独居沮洳场。
此夕水弥满,浮动八尺床。
壁老如欲压,守者殊皇皇。
我方鼾鼻睡,逍遥游帝乡。
百年一大梦,所历皆黄粱。
死生已勘破,身世如遗忘。
雄鸡叫东白,渐闻语场扬。
论言苦飘扬,形势犹仓黄。
起来立泥涂,一笑褰衣裳。
遗书宛在架,吾道终未亡。
燕山在五六月的时候,气候非常不正常。
连续五十天积累的阴沉,阳光暗淡没有光芒。
天空像西极那样漏雨,地面潮湿如同南方。
现在为何总是下雨,过去为何总是晴天。
七月二日的夜晚,上天在为谁忙碌。
浮云黑得像墨汁,狂风怒号得疯狂。
大雨倾盆一直到半夜,天地间高低起伏。
气势如同蛟龙出现,平地上瞬间洪水泛滥。
起初怀疑像倒灌的巫峡,又好似翻腾的潇湘。
千家万户都已经关闭,抬头仰望天空一片茫茫。
只听到房屋旁边的声音,人力无法抵挡。
哎呀这监狱之地,所处并非高冈之地。
红色的囚衣都没有容身之处,南房和北房都有。
北房的水有二尺深,人们只能聚集站在东厢。
带着桎梏还算可以忍受,令人畏惧的是那覆盖的穹顶墙壁。
嘈杂混乱,狱卒们汗水流成了浆。
睁大眼睛等待天亮,深沉的更漏声为何那么长。
那个戴着南方帽子的人是谁,独自居住在低湿的地方。
这个晚上水涨得更满了,浮动着八尺的床。
墙壁老旧得好像要倒塌,看守的人非常惊慌。
我正在打着鼾酣睡,逍遥地在梦中遨游帝乡。
百年不过是一场大梦,所经历的都如同黄粱一梦。
生死已经看破,身世也好像遗忘。
雄鸡叫着东方发白,渐渐听到言语声在场中扬起。
言论痛苦地飘着,形势还是很仓皇。
起来站在泥地上,一笑提起衣裳。
留下的书籍还在架子上,我的道终究没有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