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寵已三遷,歸期始二年。囊中貯餘俸,園外買閒田。
狐兔同三徑,蒿萊共一廛。新園聊剗穢,舊屋且扶顛。
檐漏移傾瓦,梁欹換蠹椽。平治繞臺路,整頓近階磚。
巷狹開容駕,牆低壘過肩。門閭堪駐蓋,堂室可鋪筵。
丹鳳樓當後,青龍寺在前。市街塵不到,宮樹影相連。
省史嫌坊遠,豪家笑地偏。敢勞賓客訪,或望子孫傳。
不覓他人愛,唯將自性便。等閒栽樹木,隨分佔風煙。
逸緻因心得,幽期遇境牽。鬆聲疑澗底,草色勝河邊。
虛潤冰銷地,晴和日出天。苔行滑如簟,莎坐軟於綿。
簾每當山卷,帷多帶月褰。籬東花掩映,窗北竹嬋娟。
跡慕青門隱,名慚紫禁仙。假歸思晚沐,朝去戀春眠。
拙薄才無取,疏慵職不專。題牆書命筆,沽酒率分錢。
柏杵舂靈藥,銅瓶漱暖泉。爐香穿蓋散,籠燭隔紗然。
陳室何曾掃,陶琴不要弦。屏除俗事盡,養活道情全。
尚有妻孥累,猶爲組綬纏。終須拋爵祿,漸擬斷腥羶。
大抵宗莊叟,私心事竺乾。浮榮水劃字,真諦火生蓮。
梵部經十二,玄書字五千。是非都付夢,語默不妨禪。
博士官猶冷,郎中病已痊。多同僻處住,久結靜中緣。
緩步攜筇杖,徐吟展蜀箋。老宜閒語話,悶憶好詩篇。
蠻榼來方瀉,蒙茶到始煎。無辭數相見,鬢髮各蒼然。
承受恩寵已經三次升遷,歸家的期限纔開始算兩年。
口袋裏儲存着剩餘的俸祿,在園外購置了休閒的田地。
狐狸兔子同在三條小路,野草野菜共同一處居所。
新園子姑且剷除雜草,舊屋子暫且支撐傾斜處。
房檐漏雨移動了傾斜的瓦片,屋樑歪斜更換了被蛀的椽子。
平整環繞臺邊的路,整頓靠近臺階的磚。
巷子狹窄能打開容納車駕,牆低堆積超過肩膀。
門庭可以停下車輛,堂屋可以鋪設筵席。
丹鳳樓在後面,青龍寺在前面。
街市的塵土到不了這裏,宮中的樹木影子相互連接。
省中記事嫌坊市遠,豪門嘲笑地方偏。
敢於煩勞賓客來訪,或許期望子孫傳承。
不尋求他人喜愛,只將自己的本性方便。
隨意栽種樹木,依分佔有風煙。
逸緻因內心而得,幽期遇境而牽。
鬆聲疑似從澗底傳來,草色勝過河邊。
溼潤的空地如冰消融,晴朗和暖太陽出來的天。
青苔上行走滑如竹蓆,莎草上坐下軟如絲綿。
簾子每當在山上捲起,帷帳大多帶着月光掀起。
籬笆東邊的花相互掩映,窗戶北邊的竹姿態美好。
追慕青門隱士的事蹟,自慚比不上紫禁城中的仙人。
假借歸家想着晚上沐浴,早上離開貪戀春天的睡眠。
笨拙淺薄才能沒有可取之處,疏懶慵怠職務不專一。
在牆上題字揮筆,買酒也按份分錢。
柏木杵搗舂靈驗的藥物,銅瓶漱口溫暖的泉水。
爐中香氣穿過蓋子散發,籠中的蠟燭隔着紗仍然亮着。
陳放物品的屋子什麼時候打掃過,陶製的琴不需要琴絃。
摒棄所有的俗事,涵養保全道情。
尚且還有妻子兒女的牽累,仍然被官印綬帶纏繞。
最終必須拋棄爵位俸祿,漸漸打算斷絕葷腥。
大概崇尚莊子,私下傾心佛教。
浮華榮耀如水上劃字,真諦如同火中生出蓮花。
佛經有十二部,玄學書籍有五千字。
是非都交付夢境,言語沉默不妨礙禪修。
博士的官職仍然冷清,郎中的病已經痊癒。
大多同處在僻靜的地方,長久地結下安靜中的緣分。
緩慢地帶着竹杖行走,徐徐吟詩展開蜀箋。
年老適宜閒談話語,煩悶時回憶好的詩篇。
蠻人用的酒器剛來就倒出酒,蒙山茶到了纔開始煎。
不要推辭多次相見,各自的鬢髮都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