灃水店頭春盡日,送君上馬謫通川。夷陵峽口明月夜,
此處逢君是偶然。一別五年方見面,相攜三宿未回船。
坐從日暮唯長嘆,語到天明竟未眠。齒髮蹉跎將五十,
關河迢遞過三千。生涯共寄滄江上,鄉國俱拋白日邊。
往事渺茫都似夢,舊遊流落半歸泉。醉悲灑淚春杯裏,
吟苦支頤曉燭前。莫問龍鍾惡官職,且聽清脆好文篇。
別來只是成詩癖,老去何曾更酒顛。各限王程須去住,
重開離宴貴留連。黃牛渡北移徵棹,白狗崖東卷別筵。
神女臺雲閒繚繞,使君灘水急潺湲,風悽暝色愁楊柳,
月吊宵聲哭杜鵑。萬丈赤幢潭底日,一條白練峽中天。
君還秦地辭炎徼,我向忠州入瘴煙。未死會應相見在,
又知何地復何年。
在灃水店頭春天將盡的那天,送你上馬被貶前往通川。
夷陵峽口明月當空的夜晚,在這裏與你相逢純屬偶然。
分別五年才得以見面,相互攜手三個晚上都沒有回船。
從傍晚開始坐着只有長長的嘆息,一直談論到天亮竟然都沒有睡覺。
年齡漸長將近五十歲了,關隘山河遙遠超過三千里。
一生共同寄託在滄江上,故鄉和國家都被拋在白天的邊緣。
往事渺茫都如同夢境,過去的交遊有一半已流逝歸泉。
醉酒悲傷在春杯裏灑淚,吟詩辛苦用手支着下巴在拂曉的燭光前。
不要問那老態龍鍾的不好官職,暫且聽聽那清脆優美的好文章。
分別後只是養成了作詩的癖好,年老後哪裏曾更加醉酒癲狂。
各自受行程限制必須有去有留,重新開設離別的宴會貴在留戀不捨。
在黃牛渡北岸移動出征的船槳,在白狗崖東邊捲起分別的筵席。
神女臺上的雲霧悠閒地繚繞,使君灘的水湍急地流淌,風淒涼暮色讓人發愁楊柳,月亮在夜裏彷彿在爲杜鵑啼哭而哀悼。
萬丈紅色旗幟如同潭底的太陽,一條白色的匹練如同峽谷中的天空。
你返回秦地辭別炎熱的邊境,我前往忠州進入瘴氣煙霧之中。
只要不死應該還會相見,又知道在何地又在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