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伎,假面胡人假獅子。刻木爲頭絲作尾,金鍍眼睛銀帖齒。奮迅毛衣襬雙耳,如從流沙來萬里。紫髯深目兩胡兒,鼓舞跳梁前致辭。應似涼州未陷日,安西都護進來時。須臾雲得新消息,安西路絕歸不得。泣向獅子涕雙垂,涼州陷沒知不知。獅子回頭向西望,哀吼一聲觀者悲。貞元邊將愛此曲,醉坐笑看看不足。娛賓犒士宴監軍,獅子胡兒長在目。有一征夫年七十,見弄涼州低面泣。泣罷斂手白將軍,主憂臣辱昔所聞。自從天寶兵戈起,犬戎日夜吞西鄙。涼州陷來四十年,河隴侵將七千裏。平時安西萬里疆,今日邊防在鳳翔。緣邊空屯十萬卒,飽食溫衣閒過日。遺民腸斷在涼州,將卒相看無意收。天子每思長痛惜,將軍欲說合慚羞。奈何仍看西涼伎,取笑資歡無所愧。縱無智力未能收,忍取西涼弄爲戲。
西涼的伎藝,戴着假面具的胡人以及假獅子。
用木頭雕刻成獅子頭,用絲做成尾巴,眼睛用金鍍過,牙齒用銀貼成。
那奮起迅疾的毛衣襬動着雙耳,就好像是從萬里之外的流沙而來。
兩個紫鬍鬚深眼睛的胡兒,在前面歡快地跳躍舞動並致辭。
就好像是涼州還沒有淪陷的時候,安西都護進來的日子。
很快就聽說有新消息,去安西的路斷絕回不去了。
對着獅子哭泣淚水雙流,涼州淪陷的事情知不知道。
獅子回頭向西邊望去,悲哀地吼叫一聲讓觀看的人感到悲傷。
貞元年間的邊將喜愛這首曲子,醉酒坐着笑着看都看不夠。
用來娛樂賓客犒勞士兵宴請監軍,獅子和胡兒總是在眼前。
有一個出征的人已經七十歲了,看到表演涼州伎藝就低頭哭泣。
哭完後拱手對將軍說,君主憂慮臣子受辱是過去就聽說過的。
自從天寶年間戰爭興起,犬戎日夜侵吞西部邊境。
涼州淪陷已經四十年了,河隴一帶被侵佔將近七千裏。
以前安西有萬里的疆土,如今的邊防卻在鳳翔。
沿着邊境白白屯駐着十萬士兵,喫飽穿暖悠閒地過日子。
遺民們在涼州肝腸寸斷,將士們相互看着卻無意去收復。
天子常常想起就長久地痛惜,將軍想要談論此事卻又慚愧羞愧。
無奈卻仍然看着西涼伎,用來取笑取樂沒有一點羞愧。
縱然沒有智慧和力量沒能收復,怎能忍心把西涼的淪陷當作戲耍來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