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伍員

陳普
陳普 (宋代)

載籍幾千年,相踵興亡跡。

何國非自取,一一有來歷。

亡必以失道,與必以有德。

有德無不興,不在防寇賊。

大綱一端正,上下合於一。

左右無共鯀,小大皆益稷。

執此治天下,天下無與敵。

無道必自亡,不可容智力。

中心一不正,禍亂起不測。

計慮非不周,防閒非不密。

龍蛇起平陸,刀劍出袵席。

昔常恨吳王,不納伍員策。

父讎不共天,吳起不兩立。

敗之於夫椒,足報槜李役。

殺心如未謝,滅起如呼吸。

五千棲會稽,甲盾尚流血。

一舉而尺之,後患永絕息。

奈何倉卒中,鬼神奪其魄。

不信忠臣言,坐使良機失。

瞬息二十年,越兵破吳國。

遂令泰伯祚,一日不血食。

至今塵編中,見者皆嘆息。

抑嘗思其故,此事未足蹙。

吳亡自有端,滅越故無益。

夫差誠已誤,伍員未爲得。

萬事理爲準,萬理心爲宅。

好惡一毫偏,成改千里隔。

本正不憂末,主強不愁客。

病四百有四,最患膏肓疾。

外邪何足憂,內寇逾螟{蜷右下換蟲}。

家不在藩籬,國不在城壁。

怨不在仇讎,憂不在夷狄。

最毒是小人,必亡惟女色。

百禍生驕矜,衆怨叢苛刻。

滅用無仁恩,死由肆胸臆。

子蘭爲劉石。平慮討擊使,

尚不逃三尺。華清羽衣曲,

豈得無敵績。勾踐誠可除,

宰嚭猶在側。西施舞落日,

吳宮已荊棘。子胥計誠忠,

無乃學緩急。夫差爽已奪,

句踐自千百。殺一留其餘,

亂門豈可塞。寄語伍子胥,

善惡當詳擇。亂亡所當念,

心非最難格。

夫差伍員翻譯

記載於典籍已幾千年,相繼有着國家興亡的事蹟。

哪個國家不是自己造成的,都一一有其由來。

國家滅亡必定是因爲喪失了道義,國家興起必定是因爲有德行。

有德行就沒有不興盛的,不在於防範寇賊。

治國大綱一端正,上下就能合爲一體。

左右沒有像鯀那樣的惡人,無論大小官員都如同后稷般賢能。

秉持這樣的原則治理天下,天下就沒有能與之抗衡的。

沒有道義必定會自行滅亡,不是靠智謀和力量能挽救的。

內心一旦不端正,禍亂就會不可預測地產生。

謀劃考慮並非不周全,防範也並非不嚴密。

就像龍蛇從平地上崛起,刀劍從臥席上出現。

過去常常怨恨吳王,不採納伍子胥的計策。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與吳起勢不兩立。

在夫椒戰敗,足以報槜李之戰的仇。

殺心好像還未停止,消滅對方如同呼吸般容易。

五千人退守會稽,鎧甲和盾牌上還沾着鮮血。

一下子就使越國屈服,後患永遠杜絕。

無奈在倉促之間,被鬼神奪去了魂魄。

不相信忠臣的話,白白讓好機會喪失。

轉眼間過了二十年,越軍攻破了吳國。

於是讓泰伯的福祚,一天都不能延續。

至今在塵封的典籍中,看到的人都爲之嘆息。

不過也曾思考其中的緣故,這件事不值得憂愁。

吳國的滅亡自有其原因,消滅越國本來也沒有益處。

夫差確實已經犯錯,伍子胥也未必是正確的。

萬事以道理爲準則,萬理以內心爲居所。

喜好和厭惡有一絲偏差,成功和改變就會相差千里。

根本端正就不用擔心末梢,君主強大就不愁賓客。

疾病有四百零四種,最擔心的是病入膏肓的絕症。

外部的邪惡有什麼可擔憂的,內部的敵人比螟蟲更可怕。

家不在於有藩籬,國不在於有城牆。

怨恨不在仇人,憂慮不在夷狄。

最毒的是小人,必定滅亡的是女色。

百種災禍因驕橫而生,衆人的怨恨因苛刻而聚集。

滅亡是因爲沒有仁愛和恩情,死亡是因爲肆意放縱內心。

子蘭就像劉石,身爲平慮討擊使,尚且不能逃脫三尺之刑。

華清池的羽衣曲,哪裏能有無敵的功績。

勾踐誠然可以除掉,太宰嚭卻還在旁邊。

西施在落日下起舞,吳宮已經荊棘叢生。

伍子胥的計策確實忠誠,難道不是在學緩急之道。

夫差的英明已經喪失,勾踐自然千百倍地強大。

殺一個留其餘,禍亂之門怎能堵住。

寄語伍子胥,善惡應當仔細選擇。

亂亡是應當掛念的,人心不是最難約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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