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予居狴犴,一室以自治。
二年二大雨,地污實成池。
圄人爲我惻,畚土以築之。
築之可二尺,宛然水中坻。
初運朽壤來,臭穢恨莫追。
掩鼻不可近,牛皁雞於塒。
須臾傳黑墳,千杵鳴參差。
但見如坻平,糞土不復疑。
乃知天下事,不在論鎡基。
苟可掩耳目,臭腐誇神奇。
世人所不辨,羊質而虎皮。
大者莫不然,小者又何知。
深居守我玄,默觀道推移。
何時蟬蛻去,忽與濁世違。
自從我被關在牢獄之中,一個房間靠自己來管理。
兩年來下了兩場大雨,地面髒污簡直成了池塘。
獄中的人替我悲傷,拿着畚箕運土來修築。
修築起來大約有二尺高,宛如水中的小高地。
開始運來腐朽的土壤,那惡臭簡直無法追述。
掩住鼻子都不能靠近,就像牛圈雞窩一樣。
不一會兒傳來黑色土堆的樣子,許多錘子的聲音參差不齊。
只看到像小高地那樣平整了,對那糞土也不再懷疑。
這才知道天下的事,不在於談論鋤頭之類的工具。
如果能夠掩人耳目,腐臭的東西也能誇說神奇。
世上的人不能分辨,就像羊的本質卻披了虎皮。
大的方面沒有不是這樣的,小的方面又哪裏知道呢。
深深地居住着守護我的玄妙,默默地觀察着道的推移變化。
什麼時候能像蟬蛻皮一樣離去,忽然就與這污濁的世界相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