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黃花,落木寒蕭颼。
哀哀我慈母,玉化炎海秋。
日月水東流,音容隔悠悠。
小祥哭下邳,大祥哭幽州。
今此復何夕,荏苒三星周。
嗟哉不肖孤,宗職曠不修。
昔母肉未寒,委身墮寇讎。
仰藥早雲遂,庶從地下游。
太阿落人手,死生不自由。
南冠坐絕域,大期落淹流。
白華下玄發,碧蘇生緇裘。
心口自相語,形影旁無儔。
空庭鬼火闃,天黑對牢愁。
魚軒在何處,魂魄今安否。
兒女各北歸,墳墓委南陬。
寒食雨悽悽,盂飯誰與投。
荊棘纏蔓草,狐兔緣荒丘。
長夜良寂寞,與我同幽幽。
我心亦勞止,我命實不猶。
昨夕夢堂上,樂昔歡綢繆。
覺來尚恍惚,血涕連衾禂。
晨興一瓣香,痛如螫在頭。
吾家白雲下,萬里同關憂。
遙憐弟與妹,几筵羅庶羞。
既傷母在殯,又念兄在囚。
兄囚不足念,毋亦爲母謀。
三聖去已遠。
穹垠莽洪流。
緬懷百世慮,白骨甘填溝。
冥冥先大夫,鬱郁蒼松楸。
北風吹拂着黃色的花朵,凋零的樹木在寒風中發出蕭蕭之聲。
悲哀啊我慈祥的母親,如美玉般消逝在這炎熱海邊的秋天。
日月如同水一樣向東流去,母親的音容相貌已被遠遠隔開。
小祥時我在下邳哭泣,大祥時我在幽州痛哭。
如今又是什麼時候,時光荏苒已經過了三年。
可嘆啊我這不肖之子,家族的職分長久以來沒有盡到。
昔日母親屍骨未寒,我就委身落入賊寇之手。
服毒自盡早早如願,或許能在地下追隨母親。
大權落入他人手中,生死都不能自主。
戴着南方的帽子身處邊遠之地,死期拖延長久。
白色的頭髮在黑髮之下,碧綠的苔蘚長在黑色的皮衣上。
心裏和口中自己對自己說話,身形影子旁邊沒有陪伴的人。
空蕩的庭院中鬼火寂靜無聲,天黑時面對着牢獄之愁。
華美的車子在何處,母親的魂魄如今是否安寧。
兒女們各自向北歸去,墳墓卻在南邊角落。
寒食節細雨悽悽,誰來給母親獻上盂飯。
荊棘纏繞着蔓草,狐狸兔子在荒丘上出沒。
漫漫長夜實在寂寞,與我一同幽深寂靜。
我的心也很疲憊,我的命運實在不好。
昨晚夢中在堂上,歡樂如同往昔情意深厚。
醒來還恍惚不清,血淚連着被子。
早晨起來上一瓣香,痛苦如同被蟄在頭上。
我家在白雲之下,萬里之遙同樣擔憂牽掛。
遠遠地憐憫弟弟和妹妹,幾桌宴席擺上各種美味。
既傷心母親停柩未葬,又掛念兄長還在囚禁之中。
兄長被囚不值得過多掛念,不也是爲了母親考慮。
三位聖人已經遠去很久。
蒼天廣闊無垠如洪流。
緬懷百代的憂慮,甘願用白骨去填滿溝壑。
昏暗之中先父,鬱郁蒼蒼的青松楸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