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僧自总

王令 (宋代)

吾病不喜语，客来佰寒暄。

颊舌且不能，况事交字间。

彼总乃吾旧，不见今三年。

一日踏我门，告我将南迁。

问之行所止，其去何由缘。

言方学从师，惜以日月闲。

将求佛所宗，就乞世未传。

浮舟江海波，蹀屣山岳颠。

行方极所到，未可岁月还。

谓余昔同游，当得送以言。

噫佛与吾学，两分不相全。

今余与子遇，无异东西辕。

共憩中道间，邂逅相留连。

我驾志在远，子驱良亦遄。

吾终不尔从，尔终不回旋。

两各剧所勤，相远日益悬。

又出所为文，要我加量铨。

荧荧掇其英，晔晔粲满编。

惜哉不经师，如珠莫钻穿。

虽有可宝资，终以无用捐。

吾观古人书，盖亦不但然。

道德蔼於中，口实助使宣。

岂有拔其根，而望华可搴。

不知源所来，何用其流沿。

人材苟不长，得一且可专。

六经众子文，其治自足观。

身当圣人时，来学浩万千。

独颜才庶蔑，他固未可肩。

人有老於行，不闻可逃天。

子何不从此，去就异说挛。

弗思自解纵，又欲引世缠。

常观己论徒，耻出妻子前。

彼髠以为羞，尔以为忻懽。

生弃父母养，士得执以鞭。

彼为则遇刑，尔还自称贤。

羞恶所不存，尔说尚何先。

予欲收子身，解去子所牵。

浴以青冷波，佩以兰与荃。

相从中道驱，障塞异道偏。

爱之幸其听，不听诚可怜。

我生病不喜欢说话，客人来了只是寒暄几句。

连脸颊和舌头都不太灵活，更何况是用文字交流事情。

他总归是我的旧友，如今已经三年没见。

有一天他来到我家，告诉我将要南迁。

我问他要去哪里，又是因何缘由。

他说正要去拜师学习，珍惜时光。

将要去追寻佛法的正宗，去求索世间还未流传的东西。

乘船在江海波涛上，在山岳之巅奔走。

所到之处极为遥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他说我们过去曾一同游玩，应当得到我的送别之言。

哎呀佛法与我的学问，二者不能两全。

现在我和你相遇，就如同车辕向东西不同方向。

一起在中途休息，偶然相遇而相互留恋。

我立志要去远方，你驱车也很快速。

我终究不会跟从你，你终究也不会回头。

我们各自忙于自己所追求的，距离越来越远且日益悬殊。

他又拿出所写的文章，要我加以衡量品评。

文章闪耀着精华，光辉灿烂充满篇章。

可惜没有经过老师教导，就像珍珠没有钻孔。

虽然有值得珍视的资质，最终却因为没有用而被抛弃。

我看古人的书，大概也不只是这样。

道德蕴含其中，言辞有助于宣扬。

怎么能拔掉它的根，却期望花朵可以采摘。

不知道源头从哪里来，又怎能让水流延续。

人才如果不能长久培养，得到一个也可以专注于此。

六经和众多贤人的文章，他们的治国之道自然值得一看。

当身处圣人的时代，前来学习的人成千上万。

只有颜回的才能大概可以轻视，其他人确实无法与之比肩。

人有年老仍在修行的，没听说可以逃避天命。

你为何不从此改变，摆脱那些不同的学说束缚。

不思考自我解脱放纵，又想让世人也受牵连。

常常看那些只知空谈的人，羞于在妻子儿女面前出现。

那些人光头会感到羞愧，你却以此为乐。

生来抛弃父母的养育，士人可以拿鞭子来惩罚。

他们这样做会遭受刑罚，你却还自称贤能。

羞耻和厌恶都不存在，你的学说还有什么可优先的。

我想收服你，解除你所牵挂的。

让你沐浴在清凉的水波中，佩戴上兰草与荃草。

一起在中途驱车前行，阻挡和堵塞不同的偏颇之路。

希望他能听从，不听从实在是可怜。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满眼落花多少意，若何无个解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