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张廉

熊禾 (宋代)

七闽古要荒，是为越南徼。

秦汉列职方，居民亦稀少。

文风渐褰开，李唐盛称表。

问之何因尔，风气有先兆。

桓桓观察公，切切廑告诏。

至今章掖流，诗书被余照。

伊洛道既南，考亭重继绍。

譬之中天日，万古垂炳耀。

岂但行中原，衣被弥岭峤。

云胡一气迁，变化有难料。

百年诗书地，末俗事攘矫。

岂是殷民顽，此亦关感召。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为扰。

庸人亦何伤，贪小祸非小。

小贪人易知，大贪一何巧。

豺狼不堪问，狐鼠何足道。

哀哀消漳民，仁者宜一吊，

何年彗旄头，燐火犹有爝。

十家九空荒，落日曛野烧。

迩来痛甫定，生意渐原草。

三年两徵兵，行人亦伤悼。

闽地本硗瘠，山海相带绕。

两耕不供餐，俭岁即有莩。

独藉煮海余，易以供岁调。

古人弛丽禁，琐琐不尔较。

但令官无亏，一任民转漕。

近年盐法密，适以长贪暴。

茫茫一溟渤，乃是大穽沼。

下不济民穷，上不资国耗。

饥狼与饿鼠，白昼敢嘷噪。

民膏宁几何，尔腹安得饱。

我思山海藏，本是天地宝。

公家卖盐引，本钱亦铢秒。

只今增倍蓰，安得不为挠。

上恩岂不厚，末弊诚不料。

官曹既犹御，何责汝为盗。

千钧发鼷鼠，桃虫集飞鸟。

我欲陈其言，哀情动深悄。

闽山秀而刚，习气本强矫。

近代姱节人，一一皆可考。

汉史言未公，反覆出篁筱。

反覆岂其性，当年久探讨。

学道皆有用，薰陶乃其妙。

抚御或失宜，反以萌不肖。

矧兹一峤地，峒险接深杳。

郡人生本微，邻寇时掠剽。

亟当保天和，玉石戒俱燎。

民生必有养，而后可施教。

云何无其具，而辄事刑勦。

海滨去天边，高高不堪叫。

使者重观风，苏息宜及早。

福建古时是重要而又荒僻之地，是南越的边界。

秦汉时列入职方，居民也很稀少。

文风逐渐开启，到了李唐时极为显著。

问这是什么原因，风气有先见之兆。

威严的观察使大人，恳切地关心和告谕。

至今章掖之地，诗书受到余泽照耀。

伊洛之道向南延伸，考亭学派又得以继承延续。

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万古垂下光辉照耀。

不只是在中原地区流行，还覆盖到了山岭地区。

为何风气一下子改变，变化难以预料。

几百年来的诗书之地，末世风俗变得争夺巧取。

难道是殷商百姓顽劣，这也关乎感召的作用。

天下本来没什么事，是庸人自己自找麻烦。

庸人又有什么伤害，贪图小利祸患却不小。

小的贪婪容易被人知晓，大的贪婪却多么巧妙。

豺狼不值得追问，狐鼠又何足挂齿。

悲哀怜悯那漳州的百姓，仁义之人应该去凭吊，哪一年彗星的彗头出现，磷火还有些微弱的光亮。

十家有九家空荒，落日余晖照着野外的野火。

近来伤痛刚刚平定，生机渐渐像原野上的草一样恢复。

三年两次征兵，行路之人也感到悲伤。

福建这地方本来土地贫瘠，山海相互环绕。

耕种两次也不能满足餐食，荒年就会有饿死的人。

只能依靠煮海的余利，容易用来供应每年的征调。

古人放宽华丽的禁令，对琐碎之事并不计较。

只要官府没有亏损，任凭百姓转运。

近年来盐法严密，正好助长了贪婪残暴。

茫茫的一片大海，却是大的陷阱沼泽。

向下不能救济百姓的穷困，向上不能资助国家的耗费。

饥饿的狼和老鼠，大白天也敢嚎叫。

百姓的财富能有多少，他们的肚子怎能填饱。

我思考那山海的宝藏，本是天地间的宝贝。

官府卖盐的引票，本钱也不过很少。

如今却增加了许多倍，怎能不令人烦恼。

上面的恩情难道不深厚，最后的弊端实在没想到。

官府既然还能控制，怎能责备你们是盗贼。

千钧之力系于鼷鼠，桃虫聚集在飞鸟身上。

我想陈述这些言论，悲哀的情绪在心中涌动深沉而寂静。

福建山秀丽而刚健，习气本来就倔强。

近代守节之人，一个个都可以考察。

汉史说不够公正，反复出自竹林之中。

反复难道是其本性，当年曾长久探讨。

学习道义都有用处，熏陶才是其奇妙之处。

治理驾驭如果不恰当，反而会滋生不好的人。

况且这一个山岭之地，峒寨险要且深远。

这里的百姓生来地位低微，临近的贼寇时常抢掠。

应当赶紧保持自然的和谐，玉石都要小心被焚烧。

百姓生活必须要有供养，然后才可以施行教化。

为何没有这些条件，却总是用刑罚去剿灭。

海滨距离天边，高高在上难以呼喊。

使者重视观察风俗，让百姓休养生息应该及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