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

吳仰賢 (清代)

言尋鸚鵡庵，乃在鳳山側。石磴引途長，筠輿穿箐密。初地峙山門，重關闢香域。佛亦專城居，崇垣勢崱屴。眼明見花宮，照耀黃金色。誰鑿銅山穴，來構梵王室。參差萬瓦明，磨礱兩楹植。藻井與疏寮，玲瓏勝雕刻。中奉武當神，玉座頗瑩拭。庭前五丈竿，大旗颺落日。居然範金爲，非是通帛質。穹碑屹兩旁，大書誇撰述。經始萬曆中，甲辰首載筆。偉哉陳中丞，持節撫南國。勇略伏猓獠，餘威讋爨僰。三宣設八關，屯兵備緬賊。雄才足籌邊，韋李乃其匹。惜哉侈心生，未免留口實。銅柱馬援置，銅鼓武侯勒。克敵揚天威，豈恃象教力。況當神廟年，中外困掊克。殿工籌度支，礦使遍南北。滇中增貢金，數比舊額溢。輦石充山莊，購象備扈蹕。要荒肆徵求，帑緡糜千億。以茲六詔民，愁嘆廢力穡。中丞亦慈祥，寶井役請息。乞哀一紙疏，讀者尚心惻。奈何侈興築，物力不遑恤。竭此三品金，空爲十地飾。即今厄紅羊，戰場浩荊棘。昆池灰再飛，阿房火未熄。茲殿類靈光，巍然可登陟。窗軒稍零落，父老爲哽恧。醵金累錙銖，鳩工庀堂閾。毋使大廈傾，謂是明神式。我意獨不然，狂論衆所嫉。不見民苦飢，老稚葬溝洫。廠廢鼓鑄窮，那能振萬鎰。佛開甘露門，斷臂且捨得。何惜方丈地，借爲救荒術。巨炭熾紅爐，新模就赤仄。彈指千萬緡，散以助耕織。鴻嗷得棲遲，鶉衣救凜慄。徐議銷兵氣，農器鑄亦亟。斯事實便民，餘豈貪貨殖。神鬼如有靈，罪謫誓不怵。

說是去尋找鸚鵡庵，就在鳳山的旁邊。

石頭臺階引領着路途漫長，竹轎穿越竹林很是密集。

最初的地方矗立着山門，重重關門開闢出這香域。

佛也像是獨佔一城居住，高大的圍牆氣勢高聳。

眼睛明亮看到花一般的宮殿，閃耀着黃金的顏色。

是誰開鑿了銅山的洞穴，來構建這佛教的王室。

高低錯落的屋瓦明亮，打磨着兩根楹柱樹立着。

藻井和疏朗的小屋，精緻巧妙勝過雕刻。

中間供奉着武當神，玉座很是晶瑩潔淨。

庭院前有五丈高的旗杆，大旗在落日下飄揚。

居然是用銅鑄成的，並非是普通的帛質。

高大的石碑屹立在兩旁，大書上誇讚着撰寫的事蹟。

開始於萬曆年間，甲辰年首先記錄下來。

偉大啊陳中丞，持節安撫南方地區。

勇猛有謀略使猓獠降服，餘威震懾了爨僰。

在三宣之地設置了八關，屯兵防備緬甸的賊寇。

傑出的才能足以籌劃邊疆，能與韋皋、李宓相匹敵。

可惜啊心生奢侈，不免留下話柄。

銅柱是馬援所立，銅鼓是武侯所刻。

戰勝敵人弘揚天威，哪裏是依靠佛教的力量。

何況在神廟年間，朝廷內外被搜刮困擾。

修建宮殿要籌劃開支，礦使遍佈南北各地。

滇中增加了進貢的黃金，數量比舊的額度超出很多。

運石頭充實山莊，購買大象準備供皇帝出行。

在邊遠之地肆意征斂，庫銀耗費千億。

因爲這些使得六詔的民衆，愁苦嘆息荒廢了農事。

中丞也是仁慈的，請求停止寶井的勞役。

乞求哀憐的一份奏疏，讀者還感到心中悲痛。

無奈奢侈地興建建築，不考慮物力是否來得及。

用盡這三品的黃金，白白地爲這十地做裝飾。

到如今遭遇紅羊之劫，戰場一片荒蕪荊棘。

滇池的灰燼再次飛揚，阿房宮的大火還未熄滅。

這座宮殿類似靈光殿，巍然可以攀登。

窗戶和門廊稍微有些破敗，父老們爲此哽咽羞愧。

湊集錢財積累毫釐，召集工匠修理堂前的門檻。

不要讓這大廈傾倒，說是這是對神明的尊重。

我的想法卻不一樣，狂放的言論被衆人嫉妒。

沒看到民衆苦於飢餓，老人和小孩埋葬在溝渠裏。

工廠廢棄導致鑄錢匱乏，怎能振興萬鎰。

佛打開甘露之門，斷臂尚且捨得。

爲何吝惜這方丈之地，借來作爲救荒的辦法。

巨大的炭火燃燒着紅爐，新的模子鑄成赤仄錢。

彈指間千萬緡錢，散發出去以幫助耕種和紡織。

大雁得以棲息，鶉衣之人得到救濟緩解寒冷。

慢慢商議消除戰爭的氣氛，農具的鑄造也趕快進行。

這件事實在是方便民衆，我哪裏是貪圖財貨。

神鬼如果有靈，怪罪懲罰我發誓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