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取郜大鼎於宋,納於大廟,非禮也。 臧哀伯諫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袞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遊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鍚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而置其賂器於大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於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大廟。其若之何?”公不聽。
夏季四月,(桓公)從宋國取得郜國的大鼎,安放在太廟裏,這是不合於禮的。
臧哀伯進諫說:“做國君的,應當發揚道德而阻塞邪惡,以此來照耀百官;還怕有失誤,所以顯揚美好的德行來給子孫示範。
因此太廟用茅草蓋頂,大路用蒲席鋪墊,大肉汁不調五味,主食不用精米舂細,這是爲了顯示節儉;禮服、禮帽、蔽膝、玉笏,衣帶、下裳、幅褲、鞋履,橫簪、瑱繩、系冠的絲帶、冠上的裝飾,這是爲了顯示等級;玉器的墊子、刀鞘的裝飾,衣帶的飄帶、馬鞅,這是爲了顯示禮數;衣服上的火焰、繡龍、黼紋、黻紋,這是爲了顯示文采;用青黃赤白黑五種顏色畫各種形象,這是爲了顯示物色;用鍚鈴、鸞鈴、和鈴,這是爲了顯示聲音;畫有日、月、星的旗幟,這是爲了顯示光明。
所謂道德,就是節儉而有法度,升降有一定的禮數。
用文飾、器物來記錄它,用聲音、光明來發揚它,以此來照耀百官,百官因此戒懼,而不敢違反綱紀。
如今廢棄道德而樹立邪惡,把人家賄賂來的器物放在太廟裏,以此明白地給百官看。
百官都來效法,那又怎能去責備他們呢?國家的衰敗,是由於官吏的邪惡;官吏喪失道德,是由於受寵而賄賂公行。
郜鼎放在太廟裏,還有比這更明顯的受賄嗎?周武王戰勝商朝,把九鼎遷到雒邑,仁人義士還有非議的,更何況把表明邪惡叛亂的賄賂器物放在太廟裏。
這怎麼可以呢?”桓公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