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十三载,痴懒身羁孤。
勒马向天山,咄咄空踟蹰。
穷阴六月内,白雪飞穹庐。
冷气刺骨髓,寒风割肌肤。
饥餐枣与栗,渴饮酪与酥。
弃置勿复言,言之则成迂。
前年走河北,荆榛郁丘墟。
夜宿古战场,鬼物声呜呜。
去年及淮南,黄尘翳行裾。
长流漂白骨,满目皆畏途。
今年归湖山,乔木依故居。
堂前双老亲,粲粲色敷腴。
壁间岂无琴,床头亦有书。
友朋日过從,可嬉仍可娱。
开轩耿晴色,梅花绕庭除。
呼儿斫海鲸,新篘酒盈壶。
偶尔得生还,相对真梦如。
万事一画饼,百年捋髭须。
向来误儒冠,今也无壮图。
且愿休王师,努力加饭蔬。
向北前行了十三年,愚痴懒惰之身被羁绊孤独。
勒住马面向天山,却只能徒劳地徘徊犹豫。
在这阴沉的六月里,白雪在穹顶般的天空下飞舞。
冰冷的气息刺入骨髓,寒风像刀一样割着肌肤。
饿了就吃枣和栗子,渴了就喝奶酪和酥油。
这些就抛开不再多说了,说起来就显得迂腐。
前年奔走在黄河以北,荆棘繁茂布满废墟。
夜晚住宿在古战场,鬼物的声音呜呜作响。
去年到了淮南,黄色的尘土蒙蔽了行走的衣襟。
长长的水流漂着惨白的骨头,满眼都是令人畏惧的路途。
今年回到湖山,高大的树木依靠着从前的故居。
堂前有两位年老的双亲,面色光彩润泽。
墙壁之间难道没有琴,床头也有书。
朋友每天过来相伴,可以嬉戏也可以娱乐。
打开窗户一片明亮的天色,梅花环绕着庭院。
叫儿子砍来海鲸,新酿的酒装满了酒壶。
偶尔能够活着回来,相对着真像一场梦。
万事都如同画饼充饥,百年不过是捋着胡须。
向来是被儒士的帽子所误,如今也没有了壮志宏图。
但愿能让王师停歇,努力多吃饭多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