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餘年老而日衰兮,歲忽忽而不反。
登蒼天而高舉兮,歷衆山而日遠。
觀江河之紆曲兮,離四海之霑濡。
攀北極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虛。
飛朱鳥使先驅兮,駕太一之象輿。
蒼龍蚴虯於左驂兮,白虎騁而爲右騑。
建日月以爲蓋兮,載玉女於後車。
馳騖於杳冥之中兮,休息虖崑崙之墟。
樂窮極而不厭兮,願從容虖神明。
涉丹水而馳騁兮,右大夏之遺風。
黃鵠之一舉兮,知山川之紆曲。
再舉兮,睹天地之圜方。
臨中國之衆人兮,託迴飆乎尚羊。
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喬皆在旁。
二子擁瑟而調均兮,餘因稱乎清商。
澹然而自樂兮,吸衆氣而翱翔。
念我長生而久仙兮,不如反餘之故鄉。 黃鵠後時而寄處兮,鴟梟羣而制之。
神龍失水而陸居兮,爲螻蟻之所裁。
夫黃鵠神龍猶如此兮,況賢者之逢亂世哉。
壽冉冉而日衰兮,固儃回而不息。
俗流從而不止兮,衆枉聚而矯直。
或偷合而苟進兮,或隱居而深藏。
苦稱量之不審兮,同權概而就衡。
或推迻而苟容兮,或直言之諤謣。
傷誠是之不察兮,並紉茅絲以爲索。
方世俗之幽昏兮,眩白黑之美惡。
放山淵之龜玉兮,相與貴夫礫石。
梅伯數諫而至醢兮,來革順志而用國。
悲仁人之盡節兮,反爲小人之所賊。
比干忠諫而剖心兮,箕子被髮而佯狂。
水背流而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長。
非重軀以慮難兮,惜傷身之無功。 已矣哉!
獨不見夫鸞鳳之高翔兮,乃集大皇之野。
循四極而回周兮,見盛德而後下。
彼聖人之神德兮,遠濁世而自藏。
使麒麟可得羈而係兮,又何以異虖犬羊?
可惜我年紀已老且日益衰弱啊,時光匆匆一去不復返。
登上蒼天高高飛起啊,經歷羣山而越飛越遠。
觀看江河的迂曲啊,遠離四海的潤澤。
攀登北極而稍作休息啊,吸飲夜間的水汽來充實自己。
讓朱鳥在前面做先導啊,駕着太一神的象車。
蒼龍蜿蜒在左邊駕車啊,白虎奔馳在右邊當驂馬。
豎起日月當作車蓋啊,讓玉女坐在後面的車中。
馳騁在深遠的天空中啊,在崑崙之墟休息。
快樂到極點也不厭倦啊,希望能從容地追隨神明。
涉過丹水而馳騁啊,右邊有着大夏的遺風。
黃鵠一舉翅啊,就知道山川的迂曲。
再舉翅啊,看到天地的方圓。
面對中原的衆人啊,依託旋風自由翱翔。
於是來到少原的荒野啊,赤松、王喬都在旁邊。
這兩人抱着瑟而調整音調啊,我因此稱讚清商之音。
淡泊自然地自我享樂啊,吸納衆氣而飛翔。
想到我長生久而成仙啊,不如返回我的故鄉。
黃鵠在後來才棲息啊,卻被鴟梟羣起而制約。
神龍失去水而在陸地居住啊,被螻蟻所制裁。
那黃鵠神龍尚且如此啊,何況賢能的人遭遇亂世呢。
壽命漸漸衰老啊,本來就會遲疑徘徊而不停息。
世俗之流跟從而不停啊,衆多邪曲之人聚集而使正直變彎。
有的人苟且迎合而求進啊,有的人隱居而深藏。
痛苦於稱量不準確啊,同樣用秤錘和秤桿來衡量。
有的人推移而苟且容忍啊,有的人直言而剛正不阿。
悲傷於真誠不被明察啊,將茅草和絲線合併起來當作繩索。
正在世俗昏昧啊,混淆黑白的美醜。
拋棄山淵中的龜玉啊,卻一起看重那碎石。
梅伯多次進諫而導致被剁成肉醬啊,來革順從意志而被任用。
悲哀仁人盡節義啊,反而被小人所殘害。
比干忠心進諫而被剖心啊,箕子披散頭髮而假裝癲狂。
水流反向而源頭枯竭啊,樹木去掉根就不能生長。
不是看重身軀而憂慮患難啊,可惜傷害自身卻沒有功效。
算了吧!難道沒看到鸞鳳高高飛翔啊,於是聚集在大皇之野。
沿着四方極遠之處而回旋啊,看到盛大的德行才落下。
那些聖人的神奇品德啊,遠離污濁之世而自我隱藏。
假使麒麟可以被羈絆束縛啊,又與犬羊有什麼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