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天地間,甲子倏一週。
歲與命相近,災釁非人謀。
抱病臥漳浦,荏苒久不瘳。
傴僂腰欲折,偃仰筋如抽。
痛楚徹心膂,呻吟損咽喉。
浹背汗淋瀝,環膝寒颼飀。
晨興服絺綌,夜臥重衾裯。
垢膩生蟣蝨,爬搔變瘡疣。
寢食殆俱廢,起處寧自由。
跬步遠千里,窘局如拘囚。
艾火既妄灼,藥劑還輕投。
以此千金軀,寄命庸醫流。
展轉幾十旬,初夏俄清秋。
去死一間耳,自嘆如浮漚。
有身即有患,無生乃無憂。
彭殤齊壽矢,螻蟻同王侯。
四大非我有,外物何勞求。
委心以待盡,死生任浮休。
我誕生在天地之間,甲子年很快就過去了一週。
年齡與生命相近,災難禍患並非人能謀劃。
抱病躺在漳浦,時光漸漸流逝卻長久不能痊癒。
彎腰駝背腰都快折斷了,俯仰之間筋好像在抽搐。
痛苦直達內心深處,呻吟損傷了咽喉。
整個後背汗水淋漓,環繞膝蓋寒冷颼颼。
早晨起來穿細葛布衣服,夜晚睡覺蓋着厚被子。
身上污垢油膩生出了蝨子,抓撓後變成了瘡疣。
喫飯睡覺幾乎都荒廢了,起身活動哪裏能自由。
一小步彷彿遠隔千里,困窘的局面如同被拘禁的囚犯。
艾灸之火胡亂灼燒,藥劑也輕易地投放。
把這寶貴的身軀,寄託給了庸醫之流。
輾轉了幾十天,初夏很快就到了清秋。
離死亡就只差一點了,自己嘆息如同水上的浮泡。
有身體就有病患,沒有生命纔沒有憂愁。
長壽和短壽都一樣,螻蟻和王侯也相同。
地水火風四大並非我所擁有,身外之物又何必費力去追求。
隨心等待生命盡頭,生死任憑它隨意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