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畫梅如畫龍,頭角鱗爪森玲瓏。千枝萬枝一氣下,奔走雷電驅長風。先畫大幹如截鐵,細柯旋出搖青銅。凍皴堆作盤錯勢,拳曲臃腫驕蒼松。攘臂奮腕繞席走,筆欲落紙神飛空。須臾雲氣滿四角,淋漓亂點寒花叢。澹者欲傍竹籬徑,豔者忽近珠簾櫳。繁英粲粲儼列屋,孤蕊脈脈嗟離宮。就中五出未全出,將開不開春衝融。踔厲奮發初掛敵,卒收險怪歸中庸。一時觀者齊叫絕,彭門刺史心則忡。憶昔曾作吳下守,討春直到東圌東。元墓石壁十里許,疏羅密織交纖濃。瞥眼一別十六載,索笑但有清夢通。間亭更憶林處士,俗骨欲換知無從。晴窗喜見大潑墨,置身如在孤山峯。始知先生有真宰,澹香清影常在胸。畫梅畫骨兼畫氣,破萬卷入青蒙茸。張之高堂日坐臥,縱有庚塵烏能攻。只恐破壁欲飛去,模糊雪海香濛濛。
先生畫梅就如同畫龍一般,頭部、角部、鱗片、爪子都森然精巧。
千枝萬枝一氣呵成地畫下來,如奔走的雷電驅使着長風。
先畫出如截斷鋼鐵般的大枝幹,細小的枝條旋繞而出彷彿搖動着青銅。
凍裂的紋理堆積成盤根錯節的態勢,拳曲臃腫比蒼松還要驕縱。
挽起袖子奮力揮動手腕繞着畫席走動,筆將要落到紙上時精神彷彿飛到了空中。
不一會兒雲氣充滿了四個角落,淋漓酣暢地胡亂點綴着寒花。
清淡的彷彿挨着竹籬小徑,豔麗的忽然靠近珠簾窗櫺。
繁多的花朵燦爛得如同整齊排列的房屋,孤獨的花蕊含情脈脈讓人感嘆如同離宮。
其中有五瓣還沒有完全綻放,將要開放還未開放時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剛健奮發開始時如抗擊敵人,最終收筆於奇險怪異又迴歸到了中庸。
一時間觀看的人都齊聲叫絕,彭門刺史心中卻很憂愁。
回憶往昔曾擔任吳地的郡守,探尋春天一直到東邊的圌山以東。
元墓的石壁有十里左右,稀疏的和濃密的交織在一起。
轉眼之間分別已經十六年,想要尋求歡笑只有通過清夢相通。
在間亭處更是想起了林處士,想要更換這俗氣的骨頭卻知道沒辦法做到。
在晴天的窗邊高興地看到這大幅的潑墨之作,置身其中就好像在孤山的山峯上。
這才知道先生心中有主宰,淡雅的香氣、清朗的影子常常在心中。
畫梅既畫骨又畫氣勢,突破萬卷畫作而進入到一片青蔥茂密之中。
把它張掛在高堂之上每日坐臥觀賞,縱然有塵埃又怎能侵害它。
只擔心它會破壁想要飛走,模糊的雪海香氣一片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