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本无象,祸来非有因。
方忧触罗网,遽喜辞妖尘。
念此蓬藋姿,忽遘蹇与屯。
仓黄圜扉中,日夕与死邻。
皇明眷私照,寒谷回阳春。
既免在涤牲,复纵充庖鳞。
重沐饬冠裳,济溺立要津。
道路与我庆,况我骨肉亲。
归来向妻孥,秉烛语及晨。
犹疑是梦寐,欢乐恐未真。
嗟余抑何艰,坎惣多苦辛。
弱无胜力锥,而欲举万钧。
羸牛服盐车,遥遥西入秦。
进逢九阪危,退迫尺棰嗔。
敢惜筋力疲,所虑车摧轮。
哀鸣徒嗷嗷,仰诉空谆谆。
听者无不怜,谁复为解颦。
终当脱羁鞅,沧波浩难驯。
福气到来原本没有迹象,灾祸来临并非有原因。
正担忧触碰罗网,突然就欣喜辞别妖邪的尘垢。
想到自己这如蓬草般的姿态,忽然遭遇艰难与困顿。
在仓促的牢狱之中,日夜与死亡为邻。
皇上英明眷顾私自照耀,寒冷的山谷迎来温暖的春天。
既已免除被当作祭祀的牺牲,又得以释放充当厨房的鱼鲜。
重新沐浴整理冠服,拯救溺水者站立在重要渡口。
道路上的人与我庆贺,何况是我的骨肉亲人。
归来对着妻子儿女,拿着蜡烛交谈直到早晨。
仍然怀疑这是在做梦,欢乐恐怕不是真的。
叹息我又是何等艰难,坎坷众多充满辛苦。
弱小没有能够胜过力量的锥子,却想要举起万钧重物。
瘦弱的牛拉着盐车,远远地向西进入秦国。
前进遇到九阪那样的危险,后退又被尺棰逼迫。
哪里敢怜惜筋疲力尽,所担心的是车子损坏轮子。
悲哀地鸣叫只是嗷嗷叫,仰头诉说也只是恳切地不断说。
听的人没有不怜悯的,谁又再来为我解除愁眉。
最终应当摆脱束缚,那沧波广阔难以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