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谪居香案吏,此语昔自微之始。
后人慷慨慕前芬,高阁雄名由此起。
一从圮废知几年,栋摧礎断埋空山。
遗踪馀址杳何处,惟有竹树荒芜閒。
过者徘徊游者惜,举头不见溪山色。
寂寞无人欲问谁,神仙有景真虚掷。
一兴一弊固有时,主人旌斾来何迟。
下车铓刃得优逸,痛此旧事几凌夷。
呼工萃材若河决,正值西成农隙月。
屹然大厦立层巅,百尺崇基鬼神拔。
虹霓截空崖险平,一级一级烟云生。
步武陵虚眉睫湿,四面四面屏障迎。
时攜宾佐恣吟赏,笙歌辈类文章党。
回眸眩晃相顾笑,莫辨人间与天上。
观风龌龊环翠低,左右罗列如婴儿。
鉴湖浩渺稽岭秀,上下延揖生光辉。
秋日凄清春日媚,冬宜饮雪夏宜醉。
四时风景各一全,须言不是寻常地。
乃知真境未易彰,神物宝护天缄藏。
人谋暗与鬼工合,一日剖露如腾骧。
越王台榭荒凉后,唐相英灵磨灭久。
千岩万壑幽隐处,而今尽入人襟袖。
凭栏黯黯半斜阳,烧烟渔火凝寒光。
此时撇起千里恨,使人凄哽生断肠。
隔帘依依渐明月,酒气浩荡歌声滑。
此时放出百杯欢,使人雍容重击节。
惟公独作蓬莱主,夜拥琴书杂樽俎。
胸中气焰欲干斗,座上辞锋欣捉麈。
嗟余时作蓬莱客,赋咏登临儒者职。
千日徒教混醉醒,七言未解锵金石。
蓬莱本在沧溟中,那知平地别有宫。
方壶圆峤咫尺是,愿乘鹏翼长西东。
满筵谁匪蓬莱宾,阖境尽是蓬莱民。
人人共结蓬莱约,行行醉看蓬莱春。
蓬莱曾有被贬谪居住的香案小吏,这话从前是从元稹开始说起。
后来的人慷慨地追慕前人的美好,高阁的雄伟声名就由此兴起。
自从毁坏废弃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栋梁摧折基石断裂被埋在空山之中。
遗留的踪迹和旧址不知在何处,只有竹子树木荒芜闲置。
路过的人徘徊,游玩的人惋惜,抬头看不见溪流山色。
寂寞无人想问是谁造成的,神仙般的景致却真的被白白浪费。
一兴一衰本来就有定数,主人的旗帜怎么来得这么迟。
下车后如剑刃般迅速而安稳,痛惜这些旧事几乎都已衰败。
召集工匠聚集材料如河水决堤,正赶上秋收后农闲的月份。
巍然屹立的大厦在层巅建立起来,百尺高的基础连鬼神都能拔起。
彩虹截断天空悬崖也变得平坦,一级一级云雾烟气升腾。
走在这如同武陵般的地方眼睫毛都湿润了,四面都有屏障迎接。
时常带着宾客僚佐尽情地吟诗赏景,笙歌之辈和文章之流相聚。
回头看时目光晕眩相互一笑,难以分辨是人间还是天上。
观看周围环境局促而翠色低微,左右罗列如同婴儿。
鉴湖浩渺会稽岭秀丽,上下揖让生出光辉。
秋天凄清春天明媚,冬天适宜饮雪夏天适宜醉酒。
四季风景各自完整,必须说这不是寻常之地。
才知道真正的胜境不容易彰显,神物受到珍视保护如同上天密封收藏。
人的谋划暗中与鬼斧神工相契合,一天被揭示出来如同骏马奔腾。
越王的台榭荒凉之后,唐代宰相的英灵磨灭已久。
千岩万壑的幽隐之处,如今都进入了人们的怀抱。
靠着栏杆暗暗的已近半斜阳,烧火的烟和渔火凝结着寒光。
此时涌起千里的愁恨,使人凄楚哽咽心生断肠之感。
隔着帘子渐渐看到明月,酒气浩荡歌声流畅。
此时释放出百般的欢乐,使人雍容地重重地敲击节拍。
只有您独自成为蓬莱之主,夜晚拥着琴书夹杂着酒器。
胸中的气焰几乎要冲斗牛,座上言辞犀利欣然捉着拂尘。
可叹我时常作为蓬莱的客人,赋写诗歌吟咏登临是儒者的职责。
一千天只是让人混淆醉醒,七言诗句还未解能如金石般铿锵。
蓬莱本来在沧海之中,哪里知道平地上别有这宫殿。
方壶、圆峤近在咫尺,愿乘着鹏翼长久地东西飞翔。
满席谁不是蓬莱的宾客,全境都是蓬莱的子民。
人人共同缔结蓬莱的约定,行行都沉醉地看着蓬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