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牀夜壓真珠紅,摩挲醉面迎春風。
春來春去無終極,能費幾籌蔓菁菘。
既無長繩可以系白日,又無大藥可以玄雙蓬。
何怪乎玉雪可憐之孺子。忽頹然風霜不貸之衰翁。
百年長短一兵貉,曾不芥蒂崔嵬胸。
若夫塞翁失馬,楚人亡弓,
此事細甚焦螟同。使吾冠冕佩玉於廟廓之上,
吾不見其爲泰。使吾披裘帶索於嵌巖之下,
亦不見其爲窮。諸賢自作世俗眼,
此老日飲亡何中。春秋獲麟夫子沒,
木草不自醫神農。著書萬古知何用,
況復起草明光宮。我今並欲焚老硯,
一蓑鳴雨東皋東。
夜晚在糟牀上壓榨着如珍珠般紅亮的美酒,撫摸着醉紅的臉迎着春風。
春天來了又去沒有盡頭,能耗費多少蔓菁和菘菜呢。
既沒有長繩能夠繫住白日,又沒有神奇的大藥能夠讓頭髮烏黑。
難怪那如玉雪般可愛的孩子,忽然就變成了飽經風霜毫不留情的衰老之人。
人生百年長短都一樣,不曾在意那高大雄偉的胸懷。
至於像塞翁失馬、楚人丟失弓箭這樣的事,和細微的焦螟沒什麼不同。
假如讓我在宗廟朝廷之上戴着冠冕佩着玉飾,我不覺得那是多麼顯貴。
假如讓我披着裘衣繫着繩索在山岩之下,我也不覺得那是多麼窮困。
各位賢人自己有着世俗的眼光,這位老人每天沉浸在飲酒作樂之中。
春秋時孔子因獲麟而去世,神農氏也不能醫治草木本身。
著書立說流傳萬古又有什麼用,更何況還在明光宮起草文書呢。
我現在打算把舊硯臺也一起焚燒了,身披蓑衣在東皋東邊聽着雨聲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