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去帝城遠,爲官與隱齊。馬隨山鹿放,雞雜野禽棲。
繞舍惟藤架,侵階是藥畦。更師嵇叔夜,不擬作書題。
方拙天然性,爲官是事疏。惟尋向山路,不寄入城書。
因病多收藥,緣餐學釣魚。養身成好事,此外更空虛。
微官如馬足,只是在泥塵。到處貧隨我,終年老趁人。
簿書銷眼力,杯酒耗心神。早作歸休計,深居養此身。
簿書多不會,薄俸亦難銷。醉臥慵開眼,閒行懶繫腰。
移花兼蝶至,買石得雲饒。且自心中樂,從他笑寂寥。
曉鍾驚睡覺,事事便相關。小市柴薪貴,貧家砧杵閒。
讀書多旋忘,賒酒數空還。長羨劉伶輩,高眠出世間。
性疏常愛臥,親故笑悠悠。縱出多攜枕,因衙始裹頭。
上山方覺老,過寺暫忘愁。三考千餘日,低腰不擬休。
客至皆相笑,詩書滿臥牀。愛閒求病假,因醉棄官方。
鬢髮寒唯短,衣衫瘦漸長。自嫌多檢束,不似舊來狂。
一日看除目,終年損道心。山宜衝雪上,詩好帶風吟。
野客嫌知印,家人笑買琴。只應隨分過,已是錯彌深。
鄰里皆相愛,門開數見過。秋涼送客遠,夜靜詠詩多。
就架題書目,尋欄記藥窠。到官無別事,種得滿庭莎。
窮達天應與,人間事莫論。微官長似客,遠縣豈勝村。
竟日多無食,連宵不閉門。齋心調筆硯,唯寫五千言。
縣僻仍牢落,遊人到便回。路當邊地去,村入郭門來。
酒戶愁偏長,詩情病不開。可曾衙小吏,恐謂踏青苔。
自下青山路,三年著綠衣。官卑食肉僭,才短事人非。
野客教長醉,高僧勸早歸。不知何計是,免與本心違。
月出方能起,庭前看種莎。吏來山鳥散,酒熟野人過。
岐路荒城少,煙霞遠岫多。同官數相引,下馬上西坡。
作吏荒城裏,窮愁欲不勝。病多唯識藥,年老漸親僧。
夢覺空堂月,詩成滿硯冰。故人多得路,寂寞不相稱。
誰念東山客,棲棲守印牀。何年得事盡,終日逐人忙。
醉臥誰知叫,閒書不著行。人間長檢束,與此豈相當。
朝朝眉不展,多病怕逢迎。引水遠通澗,壘山高過城。
秋燈照樹色,寒雨落池聲。好是吟詩夜,披衣坐到明。
簿籍誰能問,風寒趁早眠。每旬常乞假,隔月探支錢。
還往嫌詩僻,親情怪酒顛。謀身須上計,終久是歸田。
閉門風雨裏,落葉與階齊。野客嫌杯小,山翁喜枕低。
聽琴知道性,尋藥得詩題。誰更能騎馬,閒行只杖藜。
腥羶都不食,稍稍覺神清。夜犬因風吠,鄰雞帶雨鳴。
守官常臥病,學道別稱名。小有洞中路,誰能引我行。
宦名渾不計,酒熟且開封。晴月銷燈色,寒天挫筆鋒。
驚禽時並起,閒客數相逢。舊國蕭條思,青山隔幾重。
假日多無事,誰知我獨忙。移山入縣宅,種竹上城牆。
驚蝶遺花蕊,遊蜂帶蜜香。唯愁明早出,端坐吏人旁。
門外青山路,因循自不歸。養生宜縣僻,說品喜官微。
淨愛山僧飯,閒披野客衣。誰憐幽谷鳥,不解入城飛。
一官無限日,愁悶欲何如。掃舍驚巢燕,尋方落壁魚。
從僧乞淨水,憑客報閒書。白髮誰能鑷,年來四十餘。
朝朝門不閉,長似在山時。賓客抽書讀,兒童斫竹騎。
久貧還易老,多病懶能醫。道友應相怪,休官日已遲。
慼慼常無思,循資格上官。閒人得事晚,常骨覓仙難。
醉臥疑身病,貧居覺道寬。新詩久不寫,自算少人看。
漫作容身計,今知拙有餘。青衫迎驛使,白髮憶山居。
道友憐蔬食,吏人嫌草書。須爲長久事,歸去自耕鋤。
主印三年坐,山居百事休。焚香開敕庫,踏月上城樓。
飲酒多成病,吟詩易長愁。殷勤問漁者,暫借手中鉤。
長憶青山下,深居遂性情。壘階溪石淨,燒竹竈煙輕。
點筆圖雲勢,彈琴學鳥聲。今朝知縣印,夢裏百憂生。
自知狂僻性,吏事固相疏。只是看山立,無嫌出縣居。
印朱沾墨硯,戶籍雜經書。月俸尋常請,無妨乏斗儲。
作吏無能事,爲文舊致功。詩標八病外,心落百憂中。
拜別登朝客,歸依煉藥翁。不知還往內,誰與此心同。
縣城離京城很遠,爲官如同隱居一樣。
馬跟隨着山鹿放養,雞夾雜着野禽棲息。
房屋周圍只有藤架環繞,臺階上都是藥田。
更要學習嵇叔夜,不打算寫信題字。
愚笨天真的本性,爲官做事很生疏。
只尋找上山的路,不寄信進城。
因爲生病多收集藥材,因爲喫飯學習釣魚。
養生成爲好事,此外就更覺空虛。
卑微的官職就像馬蹄,只是在泥塵中。
到處貧窮都跟着我,終年老是依附他人。
公文處理多不會,微薄的俸祿也難以花銷。
醉酒躺着懶得睜眼,閒行也懶得繫腰帶。
移植花卉連蝴蝶也飛來,買石頭得到雲彩的豐饒。
暫且自己心中快樂,任他人笑我寂寥。
早晨鐘聲驚醒睡覺,事事就都有關聯。
小集市上柴薪很貴,貧窮人家搗衣石閒置。
讀書常常很快就忘記,賒酒多次也是空還。
一直羨慕劉伶那輩人,高臥出世脫離塵世。
性情疏懶常常喜愛躺着,親朋好友笑我悠閒。
縱然出門也多帶着枕頭,因爲辦公纔開始裹頭。
上山才感覺自己老了,經過寺院暫時忘卻憂愁。
三次考績一千多天,低頭彎腰不打算停止。
客人來了都相互笑話,詩書堆滿了臥牀。
喜愛清閒就請病假,因爲醉酒就放棄官職。
鬢髮寒冷只有很短,衣衫單薄身體漸漸消瘦。
自己嫌多受拘束,不像過去那樣狂放。
一天看任免名單,終年損害求道之心。
山上適宜迎着雪上去,詩好要帶着風吟誦。
鄉野客人嫌知道官印,家裏人笑我買琴。
只應隨分而過,已經是錯得很深了。
鄰里都相互喜愛,門開多次互相拜訪。
秋涼送客人遠去,夜晚安靜詠詩很多。
靠近書架題寫書名,尋找欄杆記錄藥窠。
到了官府沒有別的事,種得滿庭院莎草。
困窮顯達上天自會給予,人間的事不要議論。
小官長久像客人,偏遠縣城哪裏勝過鄉村。
整天大多沒有食物,整夜也不關門。
誠心調養筆硯,只寫五千字的《道德經》。
縣城偏僻仍然冷落,遊人來了就回去。
道路通向邊地,村子進入城門來。
酒徒發愁偏偏長久,詩興有病不能展開。
可曾是縣衙小吏,恐怕是說踏了青苔。
自從走下青山的路,三年穿着綠色官衣。
官職卑微喫肉越分,才學短淺侍奉人也不對。
鄉野客人教我長久沉醉,高僧勸我早日歸去。
不知什麼辦法纔好,免得與本心違背。
月亮出來才能起身,在庭前看種莎草。
官吏來了山鳥散開,酒熟了鄉野之人經過。
岔路荒城很少,煙霞遠處山峯很多。
同事多次相邀,下馬上了西坡。
在荒城爲官,窮困愁苦難以承受。
病多隻認識藥,年老漸漸親近僧人。
夢中醒來空堂有月,詩寫成了硯臺都結了冰。
故人大多仕途順利,寂寞與之不相稱。
誰想念東山的客人,忙碌地守着印牀。
哪一年能把事情辦完,整天跟着別人忙碌。
醉酒躺着誰知道叫喚,閒書也不帶着走。
人間長久受拘束,與此哪裏相當。
天天眉頭不展,多病怕去迎接。
引來水遠遠通向山澗,壘起山高高超過城牆。
秋燈照着樹的顏色,寒雨落在池塘發出聲響。
好是吟詩的夜晚,披着衣服坐到天亮。
公文簿籍誰能詢問,風寒就趁早睡覺。
每十天常常請假,隔月支取錢財。
來來往往嫌詩偏僻,親情怪我酒瘋。
謀身必須上策,終究長久是歸田。
關在門裏在風雨中,落葉和臺階一樣齊。
鄉野客人嫌酒杯小,山翁喜歡枕頭低。
聽琴知道性情,尋藥得到詩題。
誰更能騎馬,閒行只拄着藜杖。
腥羶都不喫,漸漸覺得神志清爽。
夜晚的狗因爲風叫,鄰居的雞帶着雨鳴。
守官常常臥病,學道別稱名。
小有洞中道路,誰能引領我前行。
官職聲名全然不計較,酒熟了就打開。
晴朗的月銷蝕燈光,寒冷的天挫折筆鋒。
驚飛的鳥時常一起飛起,閒客多次相逢。
舊國蕭條思念,青山隔着幾重。
假日大多沒事,誰知我獨自忙碌。
移山進入縣宅,種竹子爬上城牆。
驚飛蝴蝶留下花蕊,遊蜂帶着蜜香。
只愁明天早上出去,端坐在官吏旁邊。
門外是青山的路,沿襲舊習自己不回去。
養生適宜在偏僻的縣城,談論品位喜歡官職低微。
淨喜歡山僧的飯食,閒披鄉野客人的衣服。
誰可憐幽谷的鳥,不懂得進入城市飛翔。
一個官職沒有盡頭的日子,愁悶要怎麼辦。
打掃房屋驚到巢裏的燕子,尋找書時驚落牆壁上的魚。
向僧人乞求淨水,依靠客人報告閒書。
白髮誰能拔,年紀已四十多了。
天天門不關閉,長久像在山中時。
賓客抽書來讀,兒童砍竹子當馬騎。
長久貧窮還容易老,多病懶得醫治。
道友應該感到奇怪,辭官的日子已經晚了。
憂愁常常沒有思緒,按照資格晉升官職。
閒人得到事情晚,常人尋求成仙很難。
醉酒躺着懷疑自己生病,貧窮居住覺得心境寬闊。
新詩很久不寫,自己算算少有人看。
隨意做安身的計劃,現在知道笨拙有餘。
青衫迎接使者,白髮回憶山居。
道友憐惜素食,官吏嫌棄草書。
必須爲長久之事,歸去自己耕種鋤地。
主持官印三年坐着,山居百事都休。
焚香打開敕庫,踏着月光上城樓。
飲酒多了成病,吟詩容易增長愁緒。
殷勤詢問漁夫,暫且借一下手中的釣鉤。
長久回憶青山之下,深居就順應性情。
壘砌臺階的溪石乾淨,燒竹子的竈煙輕盈。
點筆描繪雲的態勢,彈琴學習鳥的叫聲。
今天知道縣印,夢裏百憂都產生。
自己知道狂放怪僻的性情,爲官做事本來就生疏。
只是看着山站立,不嫌出縣居住。
印泥沾染墨硯,戶籍夾雜着經書。
每月俸祿平常請求,不妨礙缺少糧食儲備。
當官吏沒有能幹的事,寫文章過去有成就。
詩超出八病之外,心中落下百憂之中。
辭別登朝的客人,歸依煉丹的老翁。
不知還往裏面,誰與我這心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