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行为方中丞欧馀作

潘耒 (清代)

汴河之上河如弓，汴河之下河如龙。弓行千里正一曲，龙性变化无常踪。神禹凿九河，放著渤海中。千五百年尚一决，大伾不北而趋东。遂令梁泗间，至今朝陆暮壑无终穷。杀湍捧土谅非策，排沙漉海难施功。《河渠》之书一寸纸，蜩螗万喙听者聋。提纲挈目示要领，客邸幸见中丞公。中丞勋绩高当代，保障之功汴河最。汴城万里初为鱼，河北金堤又横溃。公也捧节来治河，赤手与塞滔天波。指挥人徒三十万，北河柳尽南河柯。大帚如山小如堞，一浪不敌冲风过。晨餐掬泥土，夕眠枕盘涡。以身为石发为草，乃感帝力鞭鼋鼍。荆隆口闭神马塞，汴河南北重蚕麻。岂知功高定遭忌，讴吟翻促弹章至。旋闻东郡罢王尊，那得通侯赏延世。自尔长揖还东山，角巾啸傲江湖间。弈秋敛手向棋局，坐看黑白纷斑斓。昨闻清口决，又报漕河干。高堰塞复漏，归仁筑未完。胸中热血不可呕，相逢当路只缄口。丁宁翻向芒鞋客，画笏川原尽纡直。淮泗之间皆土山，眼前此意无人识。养痈裹创愁内蚀，不病河南病河北。负薪沉璧徒区区，疏不成疏塞非塞。吁嗟天意难可知，劝君且尽金屈卮。淮黄清浊乱已久，南土岂合偏疮痍。复禹旧迹理亦得，灾黎百万将安之？吁嗟天意难可知！且为公歌汴河诗，洗眼坐待河清时。

汴河之上的河道像弓一样，汴河之下的河道像龙一般。

弓一样的河道行千里正好是一曲，龙的性情变化没有固定踪迹。

大禹开凿九条河，放置在渤海之中。

一千五百年还会有一次决口，大伾山不再向北而转向向东。

于是使得梁地和泗水之间，到现在从早到晚一会儿是陆地一会儿是沟壑没有尽头。

用湍急的水流捧土肯定不是办法，排沙滤海也难以施展功效。

《河渠》这本书只有一寸厚的纸，像蝉鸣般众多的议论让人听了耳聋。

提纲挈领地指出关键要领，在客居的地方有幸见到中丞大人。

中丞的功勋在当代很高，保障的功绩汴河这里最为显著。

汴城万里刚开始变成鱼的世界，黄河以北的金堤又横着溃败。

大人捧着符节来治理黄河，赤手空拳去堵塞滔天的波浪。

指挥三十万人，北河的柳树都没了南河的树枝也折了。

大扫帚像山一样小的像城堞一样，一个浪头打过来就抵挡不住被冲过。

早上吃捧起的泥土，晚上就睡在盘旋的漩涡旁。

把身体当作石头头发当作草，才感受到皇帝的力量能鞭策鼋鼍。

荆隆口关闭了神马来堵塞，汴河的南北又重新种上蚕麻。

哪里知道功劳高一定会遭人嫉妒，歌唱反而促使弹劾的奏章到来。

很快听说东郡罢免了王尊，哪里能得到通侯的赏赐让延世。

从此之后作长揖回到东山，戴着角巾在江湖间傲然长啸。

弈秋收敛双手面对棋局，坐着看黑白棋子纷纷斑斓。

昨天听说清口决堤，又传来漕河干涸的消息。

高堰堵塞了又有漏洞，归仁堤还没有修筑完成。

胸中的热血无法吐出，遇到当权者只能闭口。

反复叮咛转向穿着草鞋的人，画着笏板看到山川平原都是弯弯曲曲。

淮水泗水之间都是土山，眼前的这种心意没有人能理解。

养着毒疮裹着创伤忧愁内部被侵蚀，不是河南生病而是河北生病。

背着柴草沉下玉璧只是白白忙碌，疏通也不行堵塞也不行。

叹息天意难以知晓，劝你暂且饮尽这金色的酒杯。

淮河黄河清浊混乱已经很久了，南方的土地怎么能偏偏遭受创伤。

恢复大禹过去的遗迹在道理上也行得通，上百万的受灾百姓将怎么安置呢？叹息天意难以知晓！暂且为你歌唱汴河诗，洗净眼睛坐着等待黄河变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