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女

陈普 (宋代)

昔年过饶州，一事独希差。

清川浴妇人，以书不以夜。

上流濯垢腻，下流汲归舍。

供佛与事尊，共用如啗蔗。

朝昏卖鱼虾，晴雨亲耕稼。

樵苏与负戴，咸与夫并驾。

流污浴岂非，失礼事可讶。

我时适逆旅，一见为汗下。

欲言不可得，况言不可得，

况敢加讥骂。静惟天下事，

无边可悲咤。一从文王没，

声教不逾华。巴夔与闽粤，

至今愧华夏。男不耕穑，

女不专桑柘。内外悉如男，

遇合多自嫁。云山恣歌谣，

汤池任腾藉。插花作牙侩，

城市称雄霸。梳头半列肆，

笑语皆机诈。新奇弄浓妆，

会合持物价。愚夫与庸奴，

低头受凌跨。吾闽自如此，

他方我可暇。福州县十三，

余幸穷厓下。十里近郭县，

此俗独未化。一日来古田，

拔秧适初夏。青裙半绞扎，

水泥和拨迓。事事亦不恶，

位分无假借。三王二帝年，

人伦密无罅。冀方古当涂，

丰水今滻灞。见恶如豺狼，

嗜礼如脍炙。固无期桑中，

亦无舞台榭。一国皆若狂，

一年惟有蜡。盛年事耕织，

斑白可休假。习见宜如常，

骤异良以乍。劝君但勤馌，

兹事宜永谢。傥能用吾言，

鸡豚愿同社。北人见飓风，

掀簸嗟真差。君子逢不若，

白书成黑夜。日月同一天，

宁复殊次舍。礼义无华夷，

悦心悉如蔗。披沙欲出金，

恶莠为害稼。朝歌与胜母，

贤者同回驾。中为去偏倚，

庸但无怪讶。安敢亢亢方，

却无伈伈下。礼不虑咈违，

义不恤怒骂。恭惟秦汉前，

礼乐止河华。七闽义处所，

目不睹韶夏。食才美马甲，

及仅知压柘。应无雁弊聘，

宁识枣修嫁。历汉晋至唐，

谈口无可藉。令孜与思勖，

畏作貂珰霸。每从常衮来，

始识不逆诈。珠玉满面前，

犹或迷光价。一二百年来，

骅骝渐知跨。述古与介夫，

各有诗书暇。晦翁黄勉斋，

遂以教天下。昔时蛮柰国，

今作齐鲁花。沂风蔼莫春，

弦诵殷长夏。蹡蹡多规行，

穆穆亲衔迓。方知地无偏，

又喜才不借。独余男女俗，

缺漏留微罅。未能秣驹汉，

颇碍雪驴灞。有心即知礼，

有口皆思炙。男女既冠笄，

屋宇仍台榭。朝夕晓清温，

春秋能社蜡。溱洧秉简游，

此日何可假。礼自标枝来，

心无倾盖乍。风流与衣冠，

犹当轶王谢。再用前韵。

田渔非女事，诗以告里社。

过去经过饶州，有一件事特别稀奇。

清澈的河川中有妇人在沐浴，是在白天而不是夜晚。

在上游洗去身上的污垢油腻，在下游打水带回家。

供佛和侍奉尊长，都如同吃甘蔗一样。

早晚卖鱼虾，晴天雨天都亲自耕种庄稼。

砍柴背柴，都和男人并肩劳作。

在河流中洗澡难道不是不合礼仪，这种失礼的事令人惊讶。

我当时正住在旅馆，一看到就汗流浃背。

想说却不能说，何况又不敢加以讥讽责骂。

静心想想天下的事，无边无际让人可悲叹。

自从文王去世后，礼教就没有超出华夏范围。

巴夔和闽粤地区，至今都愧对华夏。

男人不耕种，女人不专门从事蚕桑之事。

男女内外都一样，婚姻结合大多是自己做主出嫁。

在山中尽情歌唱，在温泉随意嬉闹。

插花做中间人，在城市中称雄称霸。

梳头的人半列在店铺中，欢声笑语中都充满了机巧欺诈。

新奇地化着浓妆，聚会时操纵物价。

愚蠢的人和平庸的奴才，低着头忍受欺凌。

我们福建就是这样，其他地方我也无暇顾及。

福州有十三个县，我幸好处在偏僻的地方。

离城十里靠近县城，这里的风俗唯独没有被同化。

有一天来到古田，拔秧正是初夏时节。

青色的裙子半扎起来，和着泥水迎接。

事事也不算坏，地位身份没有虚假。

三王二帝的年代，人伦关系紧密没有缝隙。

希望地方像古代的当涂，像丰水如今的滻灞。

看到丑恶如同看到豺狼，热爱礼教如同热爱美味佳肴。

本来就没有桑中之约，也没有舞榭歌台。

整个国家都好像疯狂了，一年只有腊日才正常。

壮年时从事耕织，头发斑白时可以休假。

习惯看到的就应该觉得平常，突然不同就觉得很突然。

劝你只要勤勉地送饭，这种事应该永远结束。

倘若能听从我的话，鸡和猪愿意一起祭祀。

北方人看到飓风，被掀翻颠簸感叹真不一样。

君子遇到不好的事，白天就像黑夜。

太阳月亮在同一天空下，怎么会又有不同的位次呢。

礼义没有华夏和蛮夷之分，让人内心愉悦都如同甘蔗一样甜美。

披沙想要得到金子，厌恶杂草是因为它危害庄稼。

朝歌和胜母，贤能的人都会掉转车头。

心中保持中正没有偏倚，平庸的人也不要奇怪惊讶。

怎么敢刚正不阿，却又没有敬畏之心。

礼不考虑违背，义不忧虑怒骂。

恭敬地想到秦汉以前，礼乐只在黄河华夏地区。

七闽是有义的地方，眼睛看不到韶夏之乐。

吃的只有漂亮的马甲鱼，以及仅仅知道压柘鸟。

应该没有大雁作为聘礼，怎么能认识到用枣子修饰出嫁。

从汉晋到唐，谈论起来没有什么可凭借的。

令孜和思勖，害怕成为宦官称霸。

每次跟从常衮来，才开始认识到不会欺诈。

珠玉满面前，也许还会迷失其价值。

一二百年来，良马逐渐懂得跨越。

述古和介夫，各自有读诗书的闲暇。

晦翁和黄勉斋，就用此来教导天下。

过去是蛮夷之国，现在变成了齐鲁般的文明之地。

沂风和煦的暮春，弦歌诵读充满长夏。

行走有规矩，恭敬地迎接。

才知道大地没有偏斜，又欣喜人才不被借用。

只有男女的风俗，还有些缺失和漏洞。

不能像喂马一样训练男人，很妨碍像雪驴过灞桥一样。

有了心就知道礼，有了口都会想着美味。

男女到了成年行冠笄之礼，房屋仍然有楼台亭榭。

早晚知晓天气冷暖，春秋能举行社祭和腊祭。

在溱洧水边拿着竹简游玩，这样的日子怎么能是假的。

礼从树枝标立开始，内心没有一见倾心的突然。

风流和衣冠，仍然应当超过王谢。

再用前面的韵。

农田渔业不是女人的事，作诗告知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