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谏 其五 自悲

东方朔 (两汉)

居愁勤其谁告兮，独永思而忧悲。内自省而不惭兮，操愈坚而不衰。隐三年而无决兮，岁忽忽其若颓。怜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见而复归。哀人事之不幸兮，属天命而委之咸池。身被疾而不閒兮，心沸热其若汤。冰炭不可以相并兮，吾固知乎命之不长。哀独苦死之无乐兮，惜余年之未央。悲不反余之所居兮，恨离予之故乡。鸟兽惊而失群兮，犹高飞而哀鸣。狐死必首丘兮，夫人孰能不反其真情？故人疏而日忘兮，新人近而俞好。莫能行于杳冥兮，孰能施于无报？苦众人之皆然兮，乘回风而远游。凌恒山其若陋兮，聊愉娱以忘忧。悲虚言之无实兮，苦众口之铄金。过故乡而一顾兮，泣歔欷而沾衿。厌白玉以为面兮，怀琬琰以为心。邪气入而感内兮，施玉色而外淫。何青云之流澜兮，微霜降之蒙蒙。徐风至而徘徊兮，疾风过之汤汤。闻南藩乐而欲往兮，至会稽而且止。见韩众而宿之兮，问天道之所在？借浮云以送予兮，载雌霓而为旌。驾青龙以驰骛兮，班衍衍之冥冥。忽容容其安之兮，超慌忽其焉如。苦众人之难信兮，愿离群而远举。登峦山而远望兮，好桂树之冬荣。观天火之炎炀兮，听大壑之波声。引八维以自道兮，含沆瀣以长生。居不乐以时思兮，食草木之秋实。饮菌若之朝露兮，构桂木而为室。杂橘柚以为囿兮，列新夷与椒桢。鹍鹤孤而夜号兮，哀居者之诚贞。

怀着忧愁勤奋又能向谁诉说啊，独自长久地思索而忧伤悲痛。

自我反省内心并不惭愧啊，操守更加坚定而不衰减。

隐居三年还没有决定啊，岁月匆匆好像要颓败。

可怜我自身不能实现愿望啊，希望见一面然后再回去。

哀叹人事的不幸运啊，归属于天命而托付给咸池。

身体遭受疾病而不得安闲啊，内心沸腾炽热如同热水。

冰和炭不能相互并存啊，我本来就知道生命不会长久。

哀伤独自痛苦死去没有快乐啊，惋惜剩余的年岁还没有结束。

悲伤不能返回我所居住的地方啊，遗憾离开我的故乡。

鸟兽惊恐而失去群体啊，还高高飞起而悲哀鸣叫。

狐狸死时一定头向着山丘啊，人又有谁能不回归自己的真情呢？旧人被疏远而一天天被遗忘啊，新人接近而越来越好。

没有人能行走在昏暗不明中啊，又有谁能施与而不求回报呢？苦恼众人都是这样啊，乘着旋风而远游。

登上恒山觉得它很简陋啊，姑且愉快欢乐来忘却忧愁。

悲伤虚假的话没有实际内容啊，痛苦众人的言语能熔化金属。

经过故乡而回头看一眼啊，哭泣抽噎而泪水沾湿衣襟。

厌恶用白玉来装饰面容啊，心怀美玉般的品德。

邪恶之气侵入而内心被感触啊，外表呈现出美好的神色。

为何青云流动翻涌啊，轻微的霜下降得蒙蒙一片。

缓缓的风到来而徘徊啊，迅猛的风经过时声势浩大。

听说南方藩国快乐而想要前往啊，到达会稽就停下来。

见到韩众并住宿啊，询问天道在哪里？借助浮云来送我啊，用彩虹当作旗帜。

驾驭青龙快速奔驰啊，车辕长长地行进在昏暗之中。

忽然间安闲自得不知往哪里去啊，飘飘忽忽不知要到哪里。

苦恼众人难以相信啊，希望离开众人而远走高飞。

登上山峦远望啊，喜爱桂树在冬天开花。

观看天空中火势的炽热啊，聆听大壑中的波涛声。

牵引八方来引导自己啊，含着露水以求长生。

居住不快乐而时常思索啊，吃草木秋天的果实。

饮用菌芝的早晨露水啊，用桂木构建房屋。

夹杂橘柚作为园囿啊，排列新夷和椒桢。

鹍鹤孤独而在夜里鸣叫啊，哀叹居住者的真诚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