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七闽之险绝人寰，今见闽西之山长且弯。如树有干干有枝，枝枝叶叶交回环。一山生出山无数，大抵无一直走皆横拦。初逾一岭谓山尽，未尽又见山当前。山脚稍稍得平处，过去竟为山所关。山头隐隐现凹处，上去仍为山所瞒。或数十丈十余丈，迭上迭下劳跻攀。六日得程三百里，上下总在山之间。往时飞步凌孱颜，祇今老矣筋骨孱。赖有两人能舆我，下舆姑让渠息肩。摄杖徐行复小憩，松边竹下时流连。但见山头石磊磊，但闻山脚水潺潺。石原不要下山去，水更不曾流上山。水兮何智石何顽，石固长间水亦间。咄哉上上下下劳如此，我殆不如石与水。
我听说七闽之地险峻得超出人间常理，如今看到闽西的山又长又弯。
就如同树有树干，树干上有树枝，枝枝叶叶交互环绕。
一座山又生出无数座山，大致上没有一条径直向前的路，都是横向阻拦。
刚越过一座山岭以为山已到尽头，没到头又看见山在面前。
山脚稍微有平坦的地方，走过去竟然又被山所阻挡。
山头隐隐约约出现凹陷处，往上走仍然被山所隐瞒。
有的几十丈有的十几丈，一层一层上上下下费力地攀登。
六天走了三百里的路程，上上下下总是在山之间。
过去快步登上高峻的山峰，只是如今老了筋骨也虚弱了。
幸好有两个人能抬着我，下了轿子姑且让他们歇一歇肩膀。
拿着拐杖慢慢走又不时小坐休息，在松树边竹子下时常流连忘返。
只看见山头石头众多，只听到山脚流水潺潺。
石头原本不想下山去，水也不曾流上山。
水啊是多么有智慧，石头又是多么顽固，石头固然一直存在，水也一直存在。
哎呀，这样上上下下如此劳累，我大概还不如石头和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