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鬆上捎日月宮,昂霄聳壑材甚雄。
不肯甘心臥雲巘,有時見夢十八公。
汗顏血指,那知大匠自有體。
斬伐丁丁,朝夕聒人幽耳聾。
豈如吾鄉華頂一峯八萬四千丈,下蟠夭夭矯矯奇奇怪怪之蒼松。
樛枝半壓魯隱九年之大雪,雅韻曾和虞氏五絃之薰風。
八千靈椿三千桃實幾番見,何況籬下黃菊江頭亦葉楓。
蕭梁劫火燒不死,坐閱五季鹿走天下人亡弓。
世人慾識吾家所擾真龍種,請看春雷發蟄霧滃{上雨下橘去木}雲從。
礧砢蹙縮輪囷擁腫可挫不可辱,堅剛正獨盤薄偃蹇受命不受封。
無用之用不器之器振古成自晚,天台道人何苦汲汲圖象寄涪翁。
搜腸鏤腎狀出怪鬆贊,反言挺而茂者肥瘠貴得中,
吁嗟九原相如不可作,飄飄詞賦誰摩穹。
閬風逸民自愧才力薄,北斗以南惟有四朝之老農。
高大的松樹向上直抵日月宮,直入雲霄聳立於山谷間,材質非常雄偉。
它不甘心躺臥在雲霧繚繞的山峯,有時在夢中能見到十八公。
滿手是汗血,哪裏知道偉大的工匠自有其體制。
砍伐時丁丁作響,早晚吵得人耳朵都要聾了。
哪裏比得上我們家鄉華頂的一座山峯有八萬四千丈高,下面盤踞着那些或彎曲或矯健、奇奇怪怪的蒼松。
彎曲的枝條半壓着魯隱公九年的大雪,高雅的音韻曾應和着虞氏五絃琴的薰風。
八千歲的靈椿樹和三千顆蟠桃果實見過好幾次,何況籬笆下的黃菊江邊的紅楓葉。
蕭梁時的戰火也燒它不死,它坐着歷經了五個朝代,就像鹿奔走而天下人都忘了弓箭。
世人想要認識我家所說的真正龍種,就請看春雷響起時蟄蟲甦醒、霧氣涌起、雲氣跟從。
它崎嶇不平、皺縮蜷曲、盤繞擁腫,可被挫折但不可被侮辱,堅定剛強、剛正不阿,盤曲高聳、受命卻不接受封賞。
無用之用、不器之器,自古以來成就得很晚,天台的道人何苦急切地畫圖像寄給涪翁。
搜腸刮肚地描繪出怪鬆的讚語,反而說挺拔而茂盛的松樹肥瘦貴在適中,嘆息九原的司馬相如不能再創作了,那飄飄的詞賦誰又能去觸摸蒼穹。
閬風的逸民自愧才力淺薄,北斗星以南只有歷經四朝的老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