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雨作污渠泥,枯莖蠹葉紛滿蹊。
塘坳蠕蠕長科斗,罋腹襄襄翔醯雞。
溼生別種蛆蛭類,倒擲橫跳浮卻墜。
晴風一旦略噓吹,便解飛騰添足翅。
初即陽光緩緩遊,鼓隊趨羣屋角頭。
雪片有聲飄作陣,楊花無樹輥成撲。
爾自與人風馬牛,緣何耳邊鳴啾啾。
鳴啾啾,未爾罪,
撲鬢噆膚驅不退。有時深夜呵殿來,
惱亂書燈猶作崇。何人當年假爾名,
曰蚊豈爲文足稱。斕斑不過腳似豹,
勇健未必拳如鷹。蚊吾語汝汝切聽,
爾詎不聞大鵬舉翼辭南溟,上九萬里如雲興。
爾又不聞鳳凰來儀虞帝庭,九章備體參四靈。
奚曾逐逐專囂塵,固知比擬非其倫。
我園牆陰容爾停,自全且效腐草螢。
吸露大勝血肉腥,口業既免報漸輕。
不然薰燎滅爾形,吾言匪妾如日星。
連夜的雨使得這裏變成了污濁的溝渠泥土,乾枯的莖和被蟲蛀的葉子紛紛佈滿小路。
池塘的凹處緩緩蠕動着蝌蚪,甕腹裏滿滿地飛翔着醯雞。
潮溼之處滋生着別樣的蛆蟲和水蛭之類,它們顛倒拋擲、橫跳着,浮起又墜落。
晴朗的風一旦稍微吹拂,它們就會解脫而飛騰起來並增添了翅膀。
一開始在陽光中緩緩遊動,像鼓隊一樣聚集在屋角。
雪片發出聲音飄成陣,楊花沒有樹可依託而翻滾成撲。
你本來與他人毫無關係,爲何在耳邊不停地鳴叫。
不停地鳴叫,不是你的罪過,撲到鬢邊叮咬皮膚驅趕也不離開。
有時深夜在殿堂喧鬧而來,惱亂書燈還在搗亂。
是誰當年借用你的名字,說蚊子哪裏是因爲文采而值得稱道。
色彩斑斕不過是腳像豹子,勇猛矯健未必拳頭像鷹。
蚊子啊我跟你說你仔細聽,你難道沒聽說大鵬展翅離開南海,向上飛九萬里像雲興起。
你又沒聽說鳳凰來到虞帝的宮廷,有九章完備的體制可與四靈相比。
哪裏曾一味追逐喧囂塵世,本來就知道不能相比不是同一類。
我園牆的陰影處允許你停留,自我保全並且效仿腐草上的螢火蟲。
吸食露水遠遠勝過吸食血肉的腥味,口業既然免除那報應也會漸漸減輕。
不然用燻烤的辦法消滅你的形體,我的話不是假話如同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