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声,卖花声,
识得万紫千红名。与花结习夙有分,
宛转说出花平生。低发缓引晨气软,
此断彼续春风萦。九街儿女芳睡醒,
争先买新开门迎。泥沙视钱不问价,
惟欲荡意摇双睛。薄鬟高髻团团插,
玉盆巧浸金盆盛。人心世态太浮靡,
庶几治象犹承平,如今风景那可评。
向时楼台买花户,凄烟落日迷荆榛。
但见马嘶逐水草,狐狸白昼嗥荒城。
万花厄运至此极,纵有卖声谁耳倾。
我生不辰苦怀旧,如病入痼酒宿醒。
况被春风暗撩拨,傍无知我难号鸣。
忽焉夜枕发为梦,恍恍惚惚行故京。
一唱再唱破垣隔,闻声不见花分明。
谓此何日尚有此,倾面大恸泪纵横。
久而方觉更哽塞,拥被危坐百感并。
我年今已七十一,岂是年少閒关情。
天空地阔说不尽,山外杜鹃啼残更。
卖花声啊,卖花声啊,能知晓万紫千红各种花的名字。
与花结缘向来就有缘分,婉转地说出花的一生。
低低地发出声音缓缓地引导着早晨气息柔和,这边断了那边又接着在春风中萦绕。
九条街道的年轻男女们从香甜睡梦中醒来,争先恐后地去买花迎接新一天。
把钱当作泥沙一样不管价格,只想要让心意荡漾摇动双眼。
薄鬟高髻上到处插着花,用玉盆巧妙地浸泡着用金盆盛着。
人心和世态太浮华奢靡了,差不多太平治世的景象还在维持着,现在的这种景象又怎么能评价呢。
从前那些在楼台买花的人家,凄凉的烟雾和落日让人迷失在荆棘丛中。
只看到马在追逐水草,狐狸在白天也在荒城嚎叫。
万种花的厄运到了这种极致的地步,纵然有卖花的声音又有谁去倾听呢。
我生不逢时苦苦地怀旧,就像病入膏肓宿醉刚醒。
何况还被春风暗暗地撩拨,旁边没有理解我的人难以大声呼喊。
忽然在夜里枕头上做梦,恍恍惚惚走在过去的京城。
一遍又一遍地隔着破墙歌唱,听到声音却看不见花的样子分明。
说这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情景,掩面大哭眼泪纵横。
过了很久才发觉更加哽咽堵塞,裹着被子正襟危坐各种感慨都涌上来。
我如今已经七十一岁了,怎么会是年少时无端地动情。
天空地阔说也说不完,山外的杜鹃啼叫着直到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