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洪二首

苏轼 (宋代)

王定国访余于彭城，一日，棹小舟与颜长道携盼、英、卿三子，游泗水，北上圣女山，南下百步洪，吹笛饮酒，乘月而归。余时以事不得往，夜著羽衣，伫立于黄楼上，相视而笑。以为李太白死，世间无此乐三百余年矣。定国既去逾月，复与参寥师放舟洪下，追怀曩游，以为陈迹，岿然而叹。故作二诗，一以遗参寥，一以寄定国，且示颜长道、舒尧文邀同赋云。 长洪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

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磋磨。

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

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

四山眩转风掠耳，但见流沫生千涡。

险中得乐虽一快，何异水伯夸秋河。

我生乘化日夜逝，坐觉一念逾新罗。

纷纷争夺醉梦里，岂信荆棘埋铜驼。

觉来俯仰失千劫，回视此水殊委蛇。

君看岸边苍石上，古来篙眼如蜂窠。

但应此心无所住，造物虽驶如余何。

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譊譊师所呵。 佳人未肯回秋波，幼舆欲语防飞梭。

轻舟弄水买一笑，醉中荡桨肩相磨。

不似长安闾里侠，貂裘夜走胭脂坡。

独将诗句拟鲍谢，涉江共采秋江荷。

不知诗中道何语，但觉两颊生微涡。

我时羽服黄楼上，坐见织女初斜河。

归来笛声满山谷，明月正照金叵罗。

奈何舍我入尘土，扰扰毛群欺卧驼。

不念空斋老病叟，退食谁与同委蛇。

时来洪上看遗迹，忍见屐齿青苔窠。

诗成不觉双泪下，悲吟相对惟羊何。

欲遣佳人寄锦字，夜寒手冷无人呵。

王定国到彭城来拜访我，有一天，划着小船和颜长道带着盼、英、卿三个女子，游览泗水，向北登上圣女山，向南去到百步洪，吹着笛子喝着酒，趁着月色归来。

我当时因为有事不能前往，夜晚穿着羽衣，站在黄楼上，彼此相视一笑。

认为自李白死后，世间三百多年没有这样的快乐了。

王定国离开一个多月后，又和参寥法师在百步洪乘船，追念以前的游览，认为都成了过去的痕迹，感慨地叹息。

所以写了两首诗，一首送给参寥，一首寄给王定国，并且示意颜长道、舒尧文邀请他们一同来写。

长长的洪流跌落溅起跳动的波浪，轻快的小船向南疾驰如同投出的梭子。

水军惊叫声中野鸭大雁惊飞，乱石如同一条线般争相被水流冲磨。

就像兔子奔跑鹰隼扑落，骏马冲下千丈高坡。

像断弦离开琴柱、箭离弦脱手，像闪电穿过缝隙、水珠在荷叶上翻滚。

四面的山令人晕眩转动风声掠过耳际，只看见流动的泡沫生出千万个漩涡。

在危险中获得快乐虽然是一种快意，但和河伯夸耀秋天的河流有什么不同。

我生来顺应自然日夜流逝，坐着感觉一个念头就已经超过新罗。

众人在纷纷争夺的醉梦之中，哪里相信荆棘会掩埋铜驼。

醒来低头抬头间仿佛已经过了千年，回头看这流水却依然曲折蜿蜒。

你看那岸边青色的石头上，自古以来撑船的篙眼如同蜂巢。

只要这颗心不执着留恋，造物主即使快速运转又能把我怎样。

回到船上骑上马各自回去，多说话就会被法师呵斥。

佳人不肯回应目光，幼舆想说话又怕如同飞梭般迅速。

轻快的小船拨弄着水只为求得一笑，在醉中摇桨肩膀相互摩擦。

不像长安城中里巷的侠客，穿着貂裘在夜晚奔走在胭脂坡。

只将诗句比作鲍照、谢灵运，涉过江水一同采摘秋江中的荷花。

不知道诗中说了什么话，只觉得两颊生出浅浅的酒窝。

我当时穿着羽衣在黄楼上，坐着看见织女开始斜跨银河。

归来时笛声充满山谷，明亮的月亮正照着金色的酒杯。

无奈舍我进入尘世，纷纷扰扰的众人欺负卧着的骆驼。

不挂念那居于空斋的年老生病的老头，退朝后吃饭谁与他一同曲折前行。

有时来到百步洪看以前的遗迹，忍心看见木屐的齿痕印在青苔上的窝。

诗写成了不知不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