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衔杯漱醪;奋髯踑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有一个大人先生,把天地开辟作为一天,把万年作为须臾之间,把日月作为门窗,把天地八荒作为庭院街道。
他行走没有留下痕迹,居住没有房屋,以天为幕,以地为席,随心所欲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停下来就拿着酒杯,活动起来就提着酒壶,只专心于喝酒这件事,哪里还知道别的事情呢? 有那些富贵的公子和缙绅处士,听到我的名声,议论我这样做的原因。
于是就挽起袖子,露出胳膊,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陈说礼法,是非争论纷纷而起。
先生在这个时候正捧着酒瓮接着酒槽,衔着酒杯,喝着浊酒;抖动胡须,叉开双腿蹲坐着,头枕着酒曲,身垫着酒糟;没有思虑,那快乐真是令人陶醉。
安然地醉酒,忽然间醒来;安静地听却听不到雷霆的声音,仔细地看却看不到泰山的形状,感觉不到寒暑侵袭肌肤,利欲也不会触动情感。
低头看万物,纷纷扰扰啊,如同长江汉水之上漂浮着的浮萍;那两个豪强在旁边侍候啊,就如同细腰蜂与螟蛉虫一样。